【其他】《救援》(10)

用这套路数程老师无往不利，可他在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女生上折了戟。程老师说她不是原来自己经常对付的类型——和老师对着干只是为了引人注目弥补内心的自卑。那个小女生不是这样的。她上课不吵不闹，下课也不找人玩，一口叽里咕噜的土话，没有人听得懂。她是蔫坏的，纯粹的坏，坏到骨子里。她会在椅面上放图钉，用门夹同学的手，恶作剧一定要见血。她不怕报复，打起来直接上嘴咬。更遑论叫家长，她的家长从不会来。
程老师试着和她交流过几次，无果。大概是因为语言不通。程老师想着既然言语上无法沟通，手写总行吧。于是有天下了晚自习，程老师看到她趴在桌上，肩膀在抖，像是在哭，很是反常。他就拿了纸笔，想着不管出了什么事，先安慰一下，再抓住难得的独处机会好好交流一下。程老师刚在旁边坐下，就听到一串闷音从旁边低埋的头下面发出。程老师看她还在哭，便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这次有一串更长的闷音发出。他以为这是哭声，开始轻轻拍女生的肩膀。没拍几下，女生的头猛地弹起来，抓住他的手就是一口，接着不知从哪摸出一把美工刀，照着程老师面门就是一下。程老师向后一仰，脸躲过去了，手可没躲过去，胳膊上被划了一刀。程老师吓傻了，跳起来就跑，她疯了一样地攥着刀追，越叫越兴奋。程老师说他记得自己中途摔了一跤，然后连滚带爬地钻进了男厕所，把自己锁进了包间里，等了好久才敢出去。

保安室的监控显示，女生看到男厕不敢进，回到教室，用手把刀抹干净，又把手伸到嘴里嘬干净就背书包走了。之后那个女生再没来过学校，不过她的父母出现在校长室，控诉程老师对他们女儿不轨，叫嚣着要赔偿。事情一路闹大上了电视，学校被迫承认，表面上把程老师开除了，实际上是把他介绍到了现在供职的学校做行政。
那天程老师故事讲完呷了口酒，说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小女生的眼神，他到现在还害怕。
老六的故事： 那会儿呀，我还在上小学，住在老家的平房里。房子在一个大院里，共有三户人家。我家那间在东首。正对院门那间住的是对老夫妻，没什么印象了。但是对门西首那家人我记得特别清楚。他们也是一家三口，男的是搞IT的，每天早出晚归，昼夜颠倒，很少常见到。女的待业在家管孩子，手里也接点针线活。他们家孩子比我大两岁，只要听到我叫他哥哥，就会满心欢喜地带我玩，并且辅导我做数学卷子。有时候哥哥会背着家里拉我去游戏厅，我们轮流上手玩，一起想办法通关。有游戏玩，我也就不再问他玩游戏的钱是哪来的了。我俩关系好到一起在院里洗过澡，光着身子打水仗玩，在院子里疯跑。哥哥跑得极快，每次跑过屋前，他身后的风直吹得那扇木门“吱呀呀”响。我跑得慢，只好端着水枪滋他腰际上的胎记。那块胎记是紫红色的，很好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