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救援》(12)

我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在我发现哥哥的不对劲后不久，分别就不期而至，甚至都没有机会说声再见。案发的夜里下大雨，砸得窗户噼里啪啦地响。我在睡梦里隐约听到“吱呀”的响，迷迷糊糊瞥见帘上亮起暖暖的光，有两条弯曲的影子若即若离，分分合合几下光又灭了。我又合了眼睡，不知睡了多久，吱呀声再度传来。本来我早已习惯了木门的声音，可雨声里睡得浅，我就醒了，发现对面灯又亮了，三条影子卷在一处，在窗帘的褶皱上剧烈地形变着跳动。角落里还立着一条影子，它的形状我最熟悉不过。我盯着那已好久没见的剪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我还是从前的我，他也还是从前的他。雨声淹没了一切，雨点死命地敲打窗棂，仿佛是在为对面屋里发生的事情消音。忽的又是一声“吱呀”后，传来重重的闷响，紧接着尖利的女人叫声划破雨幕。我惊得翻身下床，撩开窗帘望向对面。
但见有副身体头朝外倒在木门前的石阶上，血在脑袋后面荡开，打上从屋子里流出的光，活像一幅被雨淋得化开的水彩画。门里面站着一家三口，门外边慢慢围满了街坊四邻。

电视上说，经警方调查证实，犯罪嫌疑人当晚因工作需要临时驱车回家取硬盘，进门恰好撞见死者压在自己妻子身上，一时冲动，与死者发生激烈肢体冲突。死者在试图逃跑过程中被嫌疑人推搡，头部着地身亡。后经法院裁决，判处犯罪嫌疑人过失致人死亡罪，有期徒刑三年。他们一家搬走后，巷子里开始有人说那男的是女人的初恋，还有人说他死前正是哥哥考上的那所中学的招生办主任。在听到更多说法前，我们家也搬走了。搬家的路上我爸反复问我那天晚上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我说没有，那晚雨很大，我一直躺在床上，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后来出了事妈妈就进来陪我了。我爸说那就好，只是我还有一点想不明白。我妈说你一天到晚都在瞎想些什么，人家警察都结案了，听说审了好几遍，他们家孩子总不会撒谎吧？要是撒谎早就被看出来了，你别吓唬儿子。我爸说可这就是不对啊，那晚我也出去看了，为什么逃跑的时候摔倒会是后脑着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