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马桶人（二）(2)

我站在房檐下缓缓吐出一口气，走到阳光下，随着行人的步调走在街道上。过往的人烟远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密集，走过几步，也只树荫底下时有一两个人影浮现。虽说台风刚过，又恰逢周末，但这人流疏落的程度仍是令人尤为惊骇。街道两侧一派凌乱，横断的树干与告示牌随处可见，碎纸与碎布浮在浊臭的泥水上，沾染了浑水的暗黑，颇像蛞蝓的死尸。见到如此触目惊心的场景，一个人总会不由自主的放慢他的脚步，眼睛瞪得浑圆，一点一点将此间的景象扣进眼底。
昨夜的台风来得定是凶残。如果运势不济，昨天我就该丧命于两根钢筋了。我这样想着，脑中不觉又奔现出阳台上蜗牛壳碎裂的情态。
死掉的蜗牛。
在这样的日子里又有多少人能有这样的运气呢？
抬头看了看天穹，碧空如洗，潮湿的空气在艳阳的照拂下泛起一圈圈光晕。这是个大好的晴天，若是拍下来放进照相馆里，那定是会令人心情愉悦的作品。但现在，面对着实物，我却只感觉到一份无边的残忍。
死亡。
最美丽，最悲伤的命题。面对着这样一幅相片站立，我该怎么办呢？
“老余？”
顺着声音，我背过身去。那是个面色苍白的男人，通体是黑色的长衫长裤，身上犹自挂着些空调房带来的冷气，给人的感觉便像是在殡仪馆工作的。

“村？”我的嘴唇颤抖着。
那个人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耷拉在两侧的手臂痉挛了一阵，接着踌躇着向我伸手走近。
“瘦了。”他开口说。
“是。”我低下脑袋，“真巧啊。”
“嗯，好久不见了呢。”
“啊，有一阵子没去值班了。”我用右手摸了摸脖颈。
“嗯……”他的头沉了下去，手臂紧挨着我的手臂站立着。
“那个，你接下来要去哪？”我不觉向后退了几步。
“去买早餐。”他也抬起右手按在颈后摩挲着。
“这样啊……”
“你呢？”
“啊，也一样。”
“不如一起去吧？”
“唔……不了，过会儿我还有点事。”
“这样啊……那有点可惜了。”他的皮鞋碾着脚下沾水的微尘。
“那，就这样吧。”我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挪动脚步。
“啊，嗯。”他的脚向着一边斜去，踩在道旁的水洼里。
我小心翼翼得控制着脚下的速度，一步两步得从他的身侧走过，眼睛从始至终不曾斜视。等走了一段距离过后，身体才逐渐松懈，便像是卸下一个充满铁秤砣的布包。
我没有去买早饭，但确实有事情要做。这证明我说了谎，但不喜欢把谎话说满。这习惯很奇怪，而它的代价是我的谎话里总会有一些漏洞，但对方没有点出来，这证明他也许已经听说了关于我的一些事，在叫出我名字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后悔了。我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