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中篇」千嶂里·李泽言（四）(3)

“陛下，”方才在殿内，听完小皇帝的讲述后，你替他擦干眼泪，放轻声音，“还记得太傅之前讲过的韬光逐薮吗？如今朝中除太皇太后一派，大家都不好过。我们都希望陛下将来能有所为，所以……”你轻轻叹了口气，“还请陛下忍一时之难，将来，自有清明天地由您纵横驰骋。您不会是孤身一人。”
“可是，”小皇帝吸了吸鼻子，“姐姐已经嫁出宫去，要如何才能与我一道……”
你看着他哭得脏兮兮的小脸，心里挣扎了许久，才纵着自己摸上小皇帝的头顶，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口：“所以，我今日才来将陛下今后用得上的东西，交给陛下。”
那一刻的小皇帝身子微微一僵，随后才缓缓松懈下来。他闭了闭眼，似是做了重大的决定。
“多谢姐姐。”他说，“我……朕知道如何做了。”
“陛下，”你看着孩童清澈灵动的双眼，说，“不久，太皇太后就要对定国公府下手，再扶沈氏上位。具体意欲何为天下人尽皆知，但请陛下记住一点，无论太皇太后所行所定为何，陛下都不要因我，而和太皇太后起冲突。”你认真地说，“来日方长，忍一时之屈，非耻。”

小皇帝点点头，“我记得了。”
“还有，”你想了想，又嘱托一句，“陛下从此遇事也要多思，但莫要多疑。对人对事，都记得提三分警惕，谁人都不能全然相信。于社稷江山之事，于男女情爱之事，于亲眷手足之事皆是如此。”
“我只信姐姐。”他说
你摇摇头，“陛下错了，或许将来某日，我也是该让陛下心生猜疑的。”
小皇帝直直地看着你，良久，他蹙起两条眉毛。
“不，”他定定地开口，“我信姐姐，此生不疑。”
你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笑开。
“但望我今生，能不负陛下。”
可惜。结局早已注定。
来世，若还有满腔热血丹心，必以单薄此身，为君之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离开宜寿宫前，云上艳阳高照，有鸟雀于房顶上叫了几声。长定殿前，小皇帝的身影被日光拉得很长。
他说，“朕将来一定会是一个有为的君王。”
你点点头，冲他行了大礼，“陛下，我期待着您真正君临天下的那一天。”
沿着干净的青砖路走出长定殿，一步步往寝宫密道而去，半晌，你忍不住回望长定殿。一片暖阳里，琉璃瓦染上金色的日光，飞檐上的吉兽凝望远方，而小小的皇帝依旧站在殿门口，看向你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