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环(4)

他只留下一具完整的大脑，通过棘环与电线接触，从而与未知之物相连的大脑。
现在他失去了眼睛，可他看的更清晰了。
2303成为了每一个人类，每一个类人。他代表所有人，他就是人类，他是人类之巢。
在浩渺的宇宙中，那些眼睛不再光亮的人，在一刹那间换上了2303的双眼。他们开始整齐划一，开始团结一心。
字面意义上的一心。
“意志不死！人类崛起！”这是第一声怒吼。
“生命至上！人群不息！”这是第二声呐喊。
“与神为敌！发动天启！”这是第三声咆哮。
人类开始异化为虫群：他们失去了自我意识，失去了想象力和创造力。他们所有的思想被巴别塔顶部的神秘存在所统领，他们一切的恐惧都被不再明亮的瞳孔所取缔。
他们残存的血肉会分别迅速增殖为新的个体，他们对集体共同的大脑抱有绝对的虔信。
蜘蛛亮出了隐藏已久的毒牙。
无法避免，人类赢了，为整个宇宙带来不可磨灭的灾难。这场破坏性极强的奴隶暴动被称为“人类天启”，它重创了外星文明的殖民统治，人类易死，却杀不尽。侵略者们撤出了自己的各个星球殖民地，只为躲避疯狂的人群。

人类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们自己都不愿付出的代价：他们失去了一切发展的可能，只能退化为宇宙的病毒，掠夺并不断摧毁其它相对弱小的文明。
决定权从始至终在2303手上，现在的人类归本溯源，只有2303一人……不，一脑罢了。
孤独的大脑在黑暗中思考着，忘却了流动的时间，忘却了自己曾经咬牙放弃的理想。
直到虚假的“约柜”再次被打开。
“2303，我来带你回家。”
大脑没有回应，它听不到，不具备回应的能力，但它知道来人是谁，它“看”得到。
“你累了，想休息了，我也一样，我带你回21世纪。”
来人的声音磁性、沉稳，令人安心，即使大脑听不到，它也能够感受到。
“2303，走吧，回我们共同的家，放弃这个宇宙，这个无药可救的宇宙。”
“你还在犹豫吗？你觉得，你的回忆只是一个梦境，而非真实存在的过去吗？”
“药物和电流只能维系梦境，人类的技术不足以做到这一切。你受外星文明的恩赐，使得光的倒流给予你人权。也唯有真实的时代才能孕育睿智的思想。”
大脑确实动摇了，它虽然不再是人类，但它还保有人类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