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7)

我在夜晚的城市大街上狂奔起来。恍惚间头顶的路灯开始闪灭，耳畔传来电流跃动的尖锐噪音。
我错了，它们不止生活在那栋楼里。电线四通八达，连接至整个城市，那些不知名的东西，早就随着文明一道进化，和或新或旧的电路一道，织出天罗地网。我只能向前跑，往市郊，往野外，往远离电线的地方。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才停下来，意识到自己身在这座都市市郊的长途巴士站附近。远处的汽车站灯火通明，看上去没有闪烁明灭的迹象。我安全了吗？无论如何，这座城市或许已经不再安全了。我背叛了我的诺言，因为客观事实表现如此。
我买了一张前往另一个城市的票。然后是一张，又一张，我从这个地方仓皇逃离，从此对任何闪烁的东西都极度恐惧。我从大陆的东岸匆匆出亡，一路飞向西方。路上我看到那里的新闻，一名外地男子在市中心的酒店房间中离奇失踪。大多数时候我关闭一切通讯设备，靠现金和储蓄卡过活。多年来的节俭和积蓄发挥用处，一种恐怖的求生欲推动着我，抵达大地最西端的一座小城。我走上它并不发达的街头，蓬头垢面，身心俱疲。
下雨了。我机械般地拿出伞撑开，很久之后才意识到雨越下越大，地上积起了水。我在潮湿一片中跋涉，向着一家最近的青年旅舍。

路过某个地方时我的直觉告诉我有哪里不对劲。当我扭头时，我看到一截电线从墙上垂落下来，截面正与水面亲密亲吻。
我在那里站住了。没有太多理由，只是跑累了。罢了，来吧。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