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调解(11)

“什么？”蒋昭指着自己，“你是在对我说话？”
“小学起就这样，明明差不多大，却老是以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批判我的一切。吃太多糖葫芦对牙不好，刷广告赚钱不值得，要攒钱买知识芯片……是，我承认你比我聪明，你比我看得透，你还比我有钱——但你能不能别用这种态度对我？我是人，我有尊严！”
蒋昭愣愣地看着我，我从他眼睛的倒影里看见了我自己：狂怒，粗鲁，像个撒泼的狒狒。羞耻感升上来。内心有个声音在喊不是的，不是这样，我知道你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但眼下我已经顾不上了。我的声音仿佛不是从喉咙，而是从我心里冲出来，完全不受我控制。连我自己都感到惊奇：我居然有这么多话想说。
“甚至连我喜欢的人都要干涉！”我听见自己咆哮。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来了，心中有一个声音在说，终于来到正题了。从今天见到蒋昭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一定会走到翻旧账这步——关于我们十八岁那年的决裂。确切地说，是我单方面与他决裂。
两个男孩儿的决裂往往事关一个女孩儿，尽管我们的故事稍稍有些走样。
这里，我必须再强调一下蒋昭这个人恼人的性格。
平心而论，他是一个好人，尤其当你初次接触他的时候。你会觉得他幽默风趣，待人体贴，具有超出年龄的智慧。
但如果你是他的朋友，像我一样，那么，你就会生出非常两极的感受。
——一方面，蒋昭对我可谓是极好，事无巨细地关心；但另一方面……也是真的烦。
家里一心要让我继承钟表店，因此在我的学习上并不上心，我基本处于被放养的状态。但你若以为没有人管我，那就错了。小学一年级某次班级活动，班主任给我们出了一道题：“谁是照管你最多的人？”有人写了父母，有人写了爷爷奶奶，还有人写了保姆机器人。而我仔细想了想，在纸上写了“蒋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