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6)

我们在分散到各个工区的工人间穿梭，艰难地来到休闲区域。走出建筑到月球表面，需要去租赁宇航服，这又是另一笔开销，我记下每一笔，恶狠狠地瞪了阿彩一眼。
阿彩还沉溺在太空行走的兴奋里。直接无视了我的目光。
在月球表面近乎真空的环境里，两个臃肿的人突兀地站在一个相对平坦的土丘上，我抱怨着那租衣服的人给我们选择了偏大的型号，阿彩则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那张画，把它铺地上，阳光把地表分成了两边，那光和暗的分界线缓缓朝这边移动，阿彩退后两步，静静地等着。
“你说那要不是画而是设计图啥的我们是不是发财了？”我忍不住说些废话。
“那就是画！”耳机里传来她的声音，她的宇航服笨拙地扭了半身，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猜她在回头瞪我，于是我不再说话了。
“走远点！”她保持着那个姿势“你又看不懂！”
知道我看不懂还让我走，我撇撇嘴，但还是向远离她的方向走去，在月球上她实在没有逃跑的条件，我想。
光暗线移动地很快，没等多久，那黑色的画布上就洒满了阳光。
忽然我注意到到她的宇航服在闪红光，那是违规操作的标志。
然后我的耳机里响起声音，她说“喂，你知道宇航服的头盔是防辐射的不？”

我呼吸一窒。
我冲了过去。
“你应该知道了他们想要我的什么零件了吧，它其实和这幅画是一起存放的，我的父亲把这两样东西偷出来，其中之一成为了我的眼睛。”
“我知道，我知道。”我边跑边喊，月球的引力很小，我跑的几乎要飞起来，但还是太慢了。
“其实我骗了你，我身上没有其他的……”我看到她宇航服的头盔打开，里面的空气一瞬间就被抽空了，她还在说话，但声音无法在真空里传播，我的心忽然揪了一下。
她一边说一边抬起头四处张望，看了看这个对她来说陌生又熟悉的宇宙，然后低下头，仔细端详那副画。
她能看到更多的色彩，这个宇宙对她来说，不是漆黑一片的，而是五彩斑斓的。我的脑海里闪过那双蓝色的眸子，忽然意识到自己跟这个女孩儿看到的从来都不是同样的世界。
我跑的更急了，我想听她说说那样的世界。
几百米的距离在月球上跑不了几秒，但我却像永远追不上乌龟的阿基里斯，眼睁睁地看着她从我的眼前倒下。
我终于冲到了她的近前，一把扶起她的上半身，她的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皮肤程青紫色，在月球表面的低温里早就被冻伤了。
我手动关上了她的头盔面罩，打开备用的氧气罐，我一边把她抱起，一边大声喊她的名字，希望能保持她的意识，我一边往基地的方向跑跑一边打紧急电话呼叫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