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篮(2)

结果很快出来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复检查着是否哪里出错了。
虽然对结果已经有了预感，但是当它真的出现在眼前时，理查德本能地拒绝相信。
光谱分析的数据还在源源不断地传回，于是理查德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计算，结果相同。 汗水开始从理查德的额头上溢出，但他来不及去擦，着魔一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计算。
结果相同。
结果相同。
直到手机的铃声将他唤醒，他才发现铅笔的笔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写断，纸面上留下了大量的划痕。他没有去接电话，用打印纸将铅笔包了起来，然后一同送入隔壁房间里的碎纸机，又把自己杯子里的水全部倒进去。然后，他离开被自己折腾得一片狼藉的房间，接听电话。
“你好？”
“结果怎么样？”电话那头兴奋而狂热的语调，完全不似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
“能让我见见你那个朋友吗？”理查德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虚弱地问道。他明白对方能听懂他的意思。
他不想说出那个结果，即使是自己亲眼所见。
这些天来，他无数次地对自己那位老同学的幻想嗤之以鼻，感叹他也有老到大脑不清楚的一天。然而，当数据清晰摆在自己面前，徘徊在脑中的线索如黑夜中的光线骤然贯通，他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从未放弃过那个疯狂的想法。

他此时此刻只想毁掉那些数据，再把自己洗脑。他本应只相信客观的数据，但现在他宁愿觉得是自己的臆想让自己看错了——因为那个结果表示，这么多年来，自己对于宇宙起源和现状那点微不足道的研究与猜想，彻底宣告作废了。
但他清楚，那些自暴自弃的想法没有用，自己连逃避都做不到。
只要有“休斯一号”在，这个观测谁都能做。
“这么一说，你真的看到蓝移了？”对方毫无顾忌地说出了那个对他犹如晴天霹雳的词。
理查德的大脑微麻，机械般点了点头。半晌，他才恍然地出声`回答道：“是。在新的距离上，观测到了半数的星系都在发生整体的蓝移，而另一半则仍然保持红移。”
“分布呢？”
“分部基本均匀。”
红移，也叫哈勃红移，是一个由多普勒效应引起的现象。向人驶来的汽车的声音往往比离去的更尖锐，是因为汽车的行驶速度影响了声音的波长，把这个概念放到光和恒星的层面，就是哈勃红移。离我们远去的恒星的可见光波长会逐渐变大，而可见光谱之上，红色的波长最长，因此这种现象被称为红移。
而蓝移，则是经常出现在科幻小说之中的，与红移相对应的概念。虽然从可见光谱的角度分析，这个过程被称为“紫移”更加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