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的淝河(7)

秦破虏头晕脑胀地坐了下来，继续听着南七院的其他各部门负责人汇报情况。等到会议完全结束，已经是夜里四点钟了。从早上刚出事到现在，他的屁股就没沾过板凳。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临时宿舍走去，今晚天气晴朗，漫天的星星争先恐后地眨着眼，只是通过那神秘的穹隆的折射再看过去，就好像透过家中的玻璃去看街上的美人，怎么看怎么别扭。他勉强辨认出了夜幕中的猎户座腰带三星。到了床上，秦破虏头刚碰上枕头就睡晕过去了。他梦见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变成了虫子的模样。他朝着穹隆爬过去，一路爬一路进化，从三叶虫到鱼，从爬行动物到灵长类，直到自己穿过了穹隆，就凭空飞了起来。映入他眼帘的，是已经成为了一片焦土的外界，燃烧的车辆，废弃的建筑物，随风飞扬的猩红的灰尘，丝毫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他回头看向穹隆，看到的却是幽暗深邃黑不见底的无垠深空；

红的星，橙的星，蓝的星，紫的星，病态地闪烁着。他被这些星星吸引着飞升上去，却并未见到光明，而是落入到更深邃的黑暗中，在黑暗的尽头，是一张不知何种生物的脸，秦破虏从中勉强辨认出了血盆大口和尖利的牙齿。他被大口吞了进去，如同落入了黑洞，失重感包裹住了全身，他大喊了一声：“黑，真他妈黑啊！”从此陷入长久的沉睡。
（四）
在叽叽喳喳的争吵声间带着硬物撞击的闷响中，李莫语从床上被惊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问室友发生了什么。
变故发生之后，所有的课程停止，学生都被强制要求返回宿舍等候通知。在乱哄哄的人群中，苏普通急忙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芝士夹心面包——这本是他在课间吃的早饭——递给李莫语：“快拿着，我知道你不喜欢在宿舍放吃的。”南七院一边疏散学生回宿舍，一边紧急将校内所有的食堂和便利店戒严，实行食物分配制。中午发放午餐的时候，粥桌前长长的队伍人头攒动，人们焦虑不安地交头接耳着。有人怀疑打粥的人故意给自己盛少了，双方起了语言冲突，粥桌旁的保安涉入纠纷，后面的人群趁乱一哄而上。争乱中，粥桶不知被谁踢倒了，白花花的大米粥一泄而出，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无力地流淌着，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李莫语面若寒霜地默默从长长的队伍退出，往宿舍走去。这里大约属于穹隆的中心位置，李莫语一路上所见到，有拿着手机调整各种姿势试图接受信号的，有领到了粥正蹲在路边狼吞虎咽的，还有背着书包往穹隆边缘某个方向走的——这些人大多是听从了小道消息，说在某某地方有缺口可以从穹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