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将走出洞穴(8)

我搭乘公交，下车后穿过陈旧拥挤的居民楼群，走了好几段楼梯才回到家。
家里的灯闪了几下便暗了，我又开了一回灯，这回灯终于亮起来。我放下书包，环顾这个狭窄的四方房子，柜上灯上都覆盖一层薄薄的灰尘，杂物柜并不能完全关紧，冰箱上的贴纸摇摇欲坠，阳台上的绿萝耷拉身子。我松了口气，这才是我的家，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场荒诞的梦。
往后的日子稀疏平常，我按照老师的指示开始准备物理竞赛，老师说，在比赛上取得前三名就有可能保送重点大学了。
每天都在汹涌题海里苦斗，很快，有关EFTE计划的故事被淡忘，它们就像搭上一艘无归期的帆船，在海浪的推动下缓缓、缓缓远离我。
只是偶尔的偶尔，我仍然会想起那个被冷气环绕的房间，在那里，我得知了整个人类史上最宏大的秘密——
去见诺曼先生的前一小时，罗琼年找到了我。他把编写出来的游戏带来给我看，还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写出来后修改了三次，所以就比预期的时间晚了一点。”
“只修改三次就做出来了？真厉害。”我查看游戏页面，难以想象这么繁复的游戏是仅由一人写出来的。
“嗯...”罗琼年盯着电脑，没有开口，他似乎有话对我说。

“怎么了？”
“从这里出去以后，还能见面吗？”
“怎么问这个？一定会见面的。那时候我就是你的学妹了。”
“希望你也能考上。”罗琼年转看我的眼睛，我想他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我故意聊些其他的事转移话题：“唉，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明明你就比我大几个月，都已经是大学生了。”
“你也会考上啊。”
“不过，在有生之年，还能和星际旅行扯上一点联系，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嗯，我也这么想的，感觉很特别。”
“不早了，我先回房间去啦。这几天就是公布最终名单的时候，应该没过多久我们就可以回国了。希望再见面时，我能叫你学长，哈哈。”
“千山，再见。”罗琼年真挚地望着我的眼睛。
“嗯，再见。”我起身离开。这不是再见，而是永别。其实我们彼此心知肚明。
小林让我稍等片刻。接着，她打开了一扇毫不起眼的门，关门走了进去。
半晌，小林微走出来，让我随她进去。小林敞开那扇门，里面的确是个杂物间，她又打开角落里一扇与墙融为一体的门，灯光和冷气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实在是太冷了，我一走进去就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