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农场(4)

太阳的周围环绕着几颗五颜六色的小球，就是这些小球吸引了阿廖沙的目光。两个黄色的，一个花纹的，三个蓝色的，一个红色的，还有一个白色的。阿廖沙为这些小球的精致感到惊讶。他端详着每一颗小球上的美丽花纹，慢慢地把玩它们。他发现这些小球周围还环绕着更小的小球，就把那些小球也观赏了一遍。做完这项工作之后，他在这个小太阳旁，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美丽之物并不能填饱肚子。阿廖沙继续寻找，这次遇到了一个年老的太阳，周围没有环绕的小球，于是他抓起一把脏兮兮的雪，洒向这个太阳。太阳立刻开始有节奏地涨缩，很快变成蓝色，然后“嘭”的一声，炸得粉碎。阿廖沙捡起一些碎片吃了下去，冻僵的身体很快暖和了起来，他感到身上多了一丝力气，就继续寻找下一个太阳。
在冈瓦纳大陆的一片森林中，酷热的白天终于结束，隐藏在苏铁宽大的叶片下的生灵开始行动。当新月和星光普照大地的时候，一队地鼠从灌木丛中探出了头。充沛的氧气仍然无法满足他们长时间奔跑的需要，领头的地鼠提议稍事休息，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就在领队抬起头，寻找北斗七星的那一刻，一颗蓝色的星星突然出现在天穹，它的亮度急剧增大，很快便压过了一旁的月亮，使地鼠们完全暴露在蓝光之下。所有队员四散而逃，领队大声呼喊同伴，最终还是有三只地鼠没有返回队伍。

意识到捕食者并未出现后，地鼠们终止了这一次的远行探险，决定返回巢穴。在漫长的归程中，领队因失去同伴倍感不安，却并未意识到在自己的身体中，某条染色体的某个基因永远地发生了变化。这个变化随着它的七只妻子和三只女儿不断地流传下去，开始了在地质尺度的历史长河中的艰难跋涉。
阿廖沙在这座属于自己的太阳农场中度过了十年时光。在这些日子中，他吃掉了近百个太阳，也种下了几十个太阳，身体的一部分还被吸进了洞里，还给了大分叉。总体上说，他对这段生活感到满意。这种满意的全部原因，正在于那颗太阳带着的五颜六色的小球：其中有两颗小球，颜色会随时间而变化，这给阿廖沙的单调生活带来了很多的乐趣。遗憾的是，或许是自己把一些太阳的碎片带到了这颗太阳旁边，那颗红色的小球永远地不再变色。
阿廖沙害怕了。
阿廖沙开始为这个最艰难的决定思考。坐在仅有的一颗蓝色小球旁边，伴着大河流动的声音，他回顾了自己迄今为止的人生。他不记得自己坐了多久，可能只有一瞬间，也可能有很多年。在那之后，他打定主意，决定尽可能地陪着最后一颗小球度过最后的时光。
阿廖沙小心地保护这这颗蓝色小球。尽管对身体有害，他还是吞下了大量的碎片，它们几乎都是顺着大河的浪花被卷到岸边的。每当一块太阳的碎片飘到旁边，他就知道，角落里的某个太阳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衷心地希望，这不是自己的族人所导致的死亡，而是一个小世界的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