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人类(2)

“魔王……可悲……？”少年咀嚼着行者口中那些陌生的词句，亦步亦趋，“真的，能够结束吗？”
行者掏出挂在胸前的小册子，核对着面前民宿的信息：“至少，”他肩上搭载的机械臂野蛮地刺入门缝，在响彻高空的警报声中，行者平静地说道，“可以制裁。”
“天，星默。来自异世界的游荡者，谐音家族的弃子，天府的继承人，泛用网络的原种，断绝人类未来的罪人。”
布局紧凑的民宿中间，最显眼的是一柱透明的生态仓。遵循“回归母体”这一概念而兴起的囊形仓室内，蜷缩沉溺着的是个看不清长相、长发长须的老年男人。
“这就是……魔王？”少年怯怯地凑上前去，伸长脖子试图看清男人的长相。行者却只顾目不转睛地盯着胸前的小册子，仿佛对自己正要“制裁”的对象没有任何兴趣。
“生于魔法世界的灭魔之子……”
“本世纪初……与天府长子交换灵魂而降临此世……”
行者娴熟地翻着手中的册子，这里读几句，那里读几句，时而粗鲁地跳过数页，时而舒展地大段诵读。
“二十年代末……解译魔王周围持续存在的心灵感应现象，推出初代脑机接口……”

“三十年代初……形成完善的泛用物联网络，人类进入意志操控机械时代……”
“四十年代中期……M国推进逆用物联网络合法化，企业可通过外部输入感官信号提供定制的沉浸式体验……”
“四十年代末……Z国攻克人联人同步智能算法，提出去中心化的泛用人联网络……”
“基于泛用网络的沉浸式体验，将沉浸者拉入完全仿真的虚拟世界，可以超脱生死、随心所欲；泛用人联网络的出现，让人类陷入了更加深邃的群体幻境，人们既是自身潜意识的主宰，也是他人潜意识的奴隶，所有基于个人的妄想共同编织成集体的梦魇，这个梦魇甚至超越了时间。”
“优渥而丰饶的幻境，像毒品一样侵蚀人的意志，越来越多的占据人类生活。各国固守的现实生活红线，被愤怒的民众肆意践踏，形同虚设。越来越多的人主动拥抱无限期的沉眠，新生儿数量急剧下降到几乎为零，人类作为一个物种，已经到了灭绝的边缘。”
“这一切悲剧的原点，火种，不该存在于此世的游魂，天星默，我等同志决议标记其为——魔王。”
行者合上翻开小半的册子，充满仪式感地肃立片刻，仿佛聆听着罪人的忏悔。在愈发凄厉的警报声中，他挥舞机械臂，威严地宣判道：“接受制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