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守】Stockholm（上）(4)

安东尼奥偏头打量着她，看上去十分困惑。
“你到底是谁？他们并没有告诉我。难道是记者吗？”
她抿了抿唇：“带走你之后，他们担心克雷斯的精神出现问题，所以为他雇佣了心理医生。”
小提琴手终于坐正了。他抬起眼睛，默默凝视着她。她观察着他的行为，对自己的推论更加肯定。
她说：“我先说说我知道的事情，好吗？”
6.“请走过来一点。”
安东尼奥半跪在离那座喷泉一两步远的地方，向那个总在自己身边徘徊的孩子伸出手。他注视着孩子，期许他能够抛弃矜持，向自己靠近。孩子坐在喷泉边沿上，装作没有看到他的样子，摆弄着自己手里紫色的花朵。
流浪的小提琴乐师站起身，有些无奈地笑起来。每到这个时候，他就感觉自己像是在逗弄一只好奇但又怕生的小动物。
不过七八岁的孩子，非常怯弱，安东尼奥平时完全没能和他有什么交流。但是，孩子的视线又在任何安东尼奥看向其他地方的时刻紧紧黏在他身上。矛盾的小家伙。
衣着破破烂烂的、皮肤白得有些病态的孩子，会在日出之前和日落之后来到喷泉广场，在离他很远的角落里听他拉小提琴。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即使安东尼奥停止演奏，孩子也不会离开。这种时候，安东尼奥总在试着问他些什么，比如说，他的名字——但总会被他躲过去。孩子眨着一双浅粉的眼睛委屈地看着他，仿佛受了他的欺负。
这次，安东尼奥决心问出点什么来。他走上前去，撑着喷泉池沿，将小小的孩子困在自己的怀抱间。
孩子没有躲避，也没有什么特别吃惊的样子。他只是有些不舒服似的扭了扭纤弱的身体，温顺地看着他。
——可能他比较喜欢他今天演奏的曲子。安东尼奥笑了笑，露出洁白的齿列：“名字？”
“……安德鲁。”孩子还捏着他的那朵花。
“为什么不靠近一点？”
孩子白皙幼嫩的小脸上泛起红晕：“我……我没有钱。”
安东尼奥大笑起来。孩子被他吓了一跳，差一点要栽进身后的人造泉水里。
安东尼奥扶住他窄小的肩膀，孩子没有抵抗，用小小的手勾住他的腰。小提琴手愣了一下，小心地将他抱起来。
他将他放在了自己的琴盒边。
7.从此他和他的小安德鲁逐渐熟悉起来。
在孩子没有事要做的时候，他就会照常来到安东尼奥身边，然后在他的琴盒边找地方坐下。在小小的孩童安静地听他拉琴的时候，安东尼奥有关于诗、音乐与幻境的遐想会变得更加热烈，他几乎要溺毙于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