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人颈上挂着人类的荣光吗？(7)

我愣住了，怔怔地盯住红头地主头上那一抹红色，直到它在我的视野里模糊并晕染开，然后举起右臂，伸开手掌对着自己的脸狠狠地扇了下去，又举起左臂，狠狠地扇了下去。我脑中闪过曾经养过的哈巴狗舔着我的脚尖摇尾巴的场景，箱外的蜥蜴人们发出颤抖的表示大笑的尖啸，我轮流举起左右手不停地扇着自己的嘴巴，直到笑声消失，表示警告的低吼传来。脸已经没有了知觉，黏腻的血液混着口水滴到脚尖，我仍然机械性地重复着扇自己的嘴巴，扇到狗的身影和我自己重叠，又双双消散。我听到饲养箱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我被掐着脖子提起，下一秒，我失去了意识。
我乖顺地做着宠物，对毁灭了我的家园的蜥蜴人的命令绝对服从，我总会骗过它的。我想我已经疯了，生命对我变得越来越沉重，而我的意志则变得越来越虚弱。舍弃着人类的尊严的同时，包在草团里的无线电成了我活着的唯一动力。白天，我不停地幻想我会从无线电里听到什么，夜晚，膨胀成巨型坦克的无线电席卷了我的梦境，电波横扫了所有的蜥蜴人，扫过之处长出绿树牛羊，我的老婆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在树林间对我招手。

被关在饲养箱里的第三十五天，红头地主手拿银链项圈出现在透明板外。十年来，我第一次哭了，我一边抹着怎么也抹不干净的眼泪，一边走出饲养箱，把项圈套到了脖子上。
然而一出了门，我的眼泪瞬间干涸了。这是我第一次不隔着窗板直观地看到现在的地球，紫叶的巨型树木间参差长着通体黢黑的尖刺灌木，同样黑色的材料铺就的土路歪扭纵横，曾经肥沃的土地如今扬着沙尘，放眼望去，地面就像长满寄生虫，又布满伤痕。毁灭了人类辉煌成就的，却正是这样一个丑陋、荒蛮的文明。已变得黯淡的恨意重又燃起，我怒视着我所看到的一切，而后又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先摸清楚这里的状况。
地主的“领土”被一圈高墙围起，使用的就是曾经在战场上通过重力场扭曲无效了人类所有枪炮的“铁盾”的材料。这片土地上没有种植作物，杂乱的嘶吼吸引了我的注意——柯尔特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