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捞明月(6)

“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李东行想起了王阳的话，“我们还有一线希望！”
五
“你说什么？明月计划失败？”
“对，当然，这是一种假设，只是一个思想实验。”
“明月计划，就是指我们在做的收集文字的工作吧，这不是完成了吗，剩下的就只是将数据装载，并随我们一同前往新世界了吧。”
“你说得对，东行。所以明月计划失败，就意味着我们在新世界将失去几乎所有的文化，只能依靠幸存者们的口耳相传拼凑出一个文明。”
“可是，王阳，明月计划怎么会失败呢？在我看来，其严谨早已远超我们的认知了。”
“东行，这就是你的天真了。什么东西都不会有百分之百。你我如此，明月计划也是如此。”
“好吧，我接受你的批驳。那么，王阳，你又想到了什么对策呢？”
王阳严谨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文海计划？”
“对，王阳是这么称呼他的方案的。”李东行看见了42张疑惑的脸，这42张脸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胆怯的神情，“明月舰上所有的资料，理论上都会经由主舰传输上去。也就是说，虽然没有指针，这些数据确实存在于主舰的记录中，只要不被覆写，这些数据就还会存在。”

“主舰只承担数据中转站的职能，真有那么多空间保留明月舰的数据吗。”有人提醒到。
“有，主舰的存储总量之大，足以记录到达新世界的所有航程。根据王阳的估计，主舰的储量可能在明月舰的两倍以上。明月舰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埋没于茫茫的数据海洋中了。”李东行坐在地上静静地说着，仿佛在菩提树下成佛的释迦。
“可若是如此，如果不及时把数据提取出来，明月舰的数据依旧会被……不，应该说很可能已经有一部分被航程数据覆写了。我们缺少承载这些数据的硬件。”
“硬件？这里不是有吗？”李东行顿了顿，“母星地球46亿多年诞生的最伟大，最精妙的存储器，这里不是有43个吗？”
“深潜学习系统已就绪。”AI发出了机械的提示音。
43人，无一例外，已注定老死在前往新世界的途中。他们都不希望，自己只是老死在前往新世界的途中。
“本次行动代号‘文海计划’。‘文海’指代主舰数据群。各位的使命，就是从文海中将明月舰的残存资料逐句打捞整合并刻入大脑。”
李东行向所有幸存者说明着，也是在向自己说明:“我需要敬告各位参与计划的风险。其一，深潜状态下的体感时间流速远高于现实世界，长期深潜必然形成认知障碍。其二，为了减小深潜的影响，系统默认诱导构建一个仅存在于梦中的虚拟人格，并定期唤醒深潜者以加深印象，但前提是深潜者必须位于已有明确指针的存储区域，所以请各位务必谨慎深入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