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雪]小桃源（52-54）(10)

“对，就是她。”天公子双目微阖，脸上爱恨交织，时怨时喜，如痴似狂，却终归于斯人已去、物是人非的无尽惘然，“她可当真是位不折不扣的奇女子，怀着我们的儿子去勾引连泽天，从沈家来历不明的私生女摇身一变，成了备受尊崇的无垢山庄连夫人，还哄得我对她深信不疑，乖乖等她哪天当够了贤妻良母，抱着孩儿随我远走关外，结果我等到的却是她那一声‘匡扶武林，剿灭魔教’。”
小公子恨声道：“如此说来，师父您被哥舒朗那厮李代桃僵，忍受十多年间暗无天日的囚禁之苦，也是因为她？”
天公子——本名哥舒天——笑着说道：“我原本也打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飞云果然无法以常理度之。被关进玩偶山庄之后，她一眼就认出‘逍遥侯’的面具之下并非我哥舒天，而是我那从舞姬肚子里爬出来的贱种弟弟哥舒朗，并且拼上性命杀了他，为我报仇。我被囚是因为她，重见天日也是因为她，两者相抵，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再者计较也没用，她都已经死了，尸体被烧成灰混进一片焦土，我还能上哪儿找她讨债去？”
小公子轻声道：“如此奇女子，难怪师父念念不忘。”
“世人总骂‘薄幸儿’‘薄幸郎’，我却偏偏遇到了一个薄幸的女子，可偏偏是这薄幸女子，教我‘悠哉游哉，辗转反侧’。”哥舒天喟叹道，“我时常觉得她不像一个女儿家，倒像是巫山飞来的一片云，所以‘曾经沧海难为水’，我这双眼睛再也看不进其他人啦。”

“至于那个小家伙……”哥舒天朝天宗圣殿之下的蜡人石阵瞥了一眼，又想起半个月前对方咄咄逼人、丝毫不给自己留退路的一番挑衅，不禁笑着摇了摇头，“那小家伙一看便知是个被家里人从小宠到大的宝贝疙瘩，言行举止不带半分算计，所幸天赋尚佳，直觉敏锐，大抵运气也挺好，跟我儿的七窍玲珑心思倒也般配，就看他能否活着出来了。”
第五十四折 坦诚
恰在小公子与哥舒天密谈后不久，玩偶山庄内一阵地动山摇，雕梁画栋几下就被晃成一堆断壁残垣，众人都忙着逃命，因此谁也没注意到，某座一直门窗紧锁的宅院忽然窜出来一个人。
连城璧能醒就说明蛊毒对他的作用已被削减得七七八八，一夜过后，他的双眼已模模糊糊能感觉到光，而这点隐约的光感已足够他认路了。理智与直觉都告诉他这场地动一定与傅红雪有关，并且地动中心与天宗圣殿所处的位置几近重合。他思来想去，觉得很有可能是傅红雪看破玩偶山庄的机密后直接杀上了门，结果被哥舒天使诈丢进了位于圣殿底下的石阵。
玩偶山庄为尽可能真实地还原那座摆在桌子上的模型山庄，连地址都特意选在了一处非常平坦的崖顶，想来玩偶站在桌上俯瞰地面，恰如人站在崖顶俯瞰深渊，绝大多数被囚禁的客人之所以对“他们被天公子缩小成玩偶关进模型山庄”这一说法深信不疑，也是因为即便他们使劲浑身解数避开天公子的耳目，翻过最外围的院墙，也根本看不到任何出路。由此推知，圣殿底下的那处石阵，必然是挖空山体建造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