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祸士(8)

赵高拎起了董姓宦官的头发，那个大义凛然的宦官正打算唾赵高一脸口水时，他对上了那双血红血红的眼睛。“你他妈知道你们秦人对我干了什么吗？”赵高又一拳把那个人捶到地上，使劲得用脚踢他，“长平之战，我父亲我的四个哥哥!我入宫前，我的弟弟，我的母亲，我的阿沐，我的女儿！这是你你们秦人欠我的，大义凛然、慷慨赴死、你要为民除害？”赵高对着他从牙缝里缓缓挤出四个字，“可笑至极。”
......
两个小太监被赵高叫了进来，战战兢兢地把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拖了出去。
只剩下赵高一个人独自在大堂上饮酒，就这么闷闷地坐了好一会才转头看向门外漆黑如墨的夜空。快了快了，章邯再怎么兵法通神巨鹿之后必定独木难支，那个挂着仁义之名的沛公刘季如果不答应与自己合作，那证明是自己错了，那那个残暴的西楚霸王会代自己完成对秦人的复仇，天下兵戈也就这么息了。如果答应了那就证明所谓的豪杰仁义不过是他们所谓的王侯将相贪婪的工具，那么接下来的战争便是自己对这天下的复仇......

可是又能如何呢，眼前红黄的烛光渐渐和但年的血泊重叠起来，换不回她了呀。
快了快了，阿沐再等等。
快了快了，阿沐你过不来，那就换我过去找你。
赵高好像又看到有一天一个女人坐在树下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笑得好像一棵桃树在落花雨。
终于赵高听到甲士踩在木制廊板上的声响，带头闯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锦衣公子，看脸色是与董姓宦官一般无二的义愤填膺。
赵高依稀看到了那个曾经的少年，他就像带着曾经的自己一样死小孩般的孤独，那是自己还是小公子夫子时候的事了。当时自己并不只负责小公子的课业，还有零零散散七八个嬴氏子弟，子婴是旁支偏偏又虚长了别的孩子一辈，有一次被欺负惨了，下人不敢管。赵高看着那个倔强的孩子也不哭就蹲在池塘边静静地看水里的游鱼，他想起了好些年前那个扒拉在水缸边的自己。赵高也没有安慰他，只是将自己的书简和连夜重抄了一遍的帛书“借”给了他，看着孩子眼里的星光那时赵高天真地相信与其报仇，不如从庙堂宗祀改造一个世界会容易一些，他以为善意是相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