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祸士(7)

肉体是其次，他们主要是想打折自己的精气神，让他从精神上彻底沦为奴隶。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想起了一个跟自己类似的福祸相依，战国一个人得了一群羊，巫师预言他家儿子会因此大富大贵一身荣华，父亲不觉得是什么好事，儿子放羊时被赵国俘虏然后打断了双腿，成了赵宫的一个看大门的，果真是一生荣华富贵......六国的忠犬必须是身体和心气都卑微到尘埃里的“贱人”。他惨然得笑了，但继续努力支撑着自己，至少要撑到回家前，别让她担心。
酷吏们觉得差不多了，于是他又吃了一旬的鸡蛋黄，然后他们甚至剥夺了他身为男人的尊严，他终于知道他们要他成为什么了，一个宦官，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奴仆。
他不再是曾经的他，但他的脊梁还没断，至少在他蹒跚地走到家前是这么以为的。
那里早有一个他预料之中的内宦在等着他，但是还有他远远不曾预料到连遮都懒得遮掩的满室鲜血和足足十一具弟弟的、母亲的、陈沐的、女儿的......除他之外所有人的尸体。

他不知道自己失神了多久，反正空无一物的脑子早就无法思考乃至感觉了。只不过那根无形的脊梁再也撑不住他，因此他是跪在地上的。等他被熊熊燃烧的大火烫回神时，看见一旁不耐烦的老宦官，他想都没有想立即对着他重重地磕下了头，一下又一下，嘴里卑贱地喊着饶命之类的话语，直到余光瞥着那个老宦官点点头满意得留下一片燃烧着的府邸转身离去。
即使老宦官走了，他还是死死地把额头摁在地上，只有这样才能死死地遏制住眼中的泪，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人以为他确实已经是一个没了心气的奴仆，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只有这样才能报仇。
火焰的噼啪声中，他好像隐隐约约听到陈沐的声音，听到她的笑声，听到她说早些时候回来......眼泪还是没憋住。
那天之后他有了一个新名字，听说是秦王亲赐的，从此后他叫赵高，任职中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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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突然飞起一脚，在那个跟了他十几年的董姓宦官反应得及之前把他横扫到角落。然后笑容玩味地在痛苦蜷缩着身子的宦官身旁蹲下，看着那个宦官说：“你不会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吧？”看那个宦官还想挣扎着爬起或是狡辩几句，赵高又是重重一肘子下去，“警示大公子逃亡的人是你，暗中召蒙毅入宫的人是你，协助章邯次次化险为夷的人也是你。你还真是嬴氏一条不可多得的好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