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祸士(3)

所以是不可能会输的吧，父亲与兄长们会在像这样一个黄昏里疲惫但平安地回到家，少年继续晃荡着双腿望着夕阳，然后期盼着。
少年不曾想到第三年的时候，战败的事就传了过来。
在父亲与兄长回来之前保护好弟弟与母亲不能让这个家分崩离析，少年握紧了右手告诉自己。他面无表情的领着眼神慌张异样的男奴离开市肆，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到家。但消息是瞒不住的，面对六神无主的母亲，他只是紧紧抱着她的双肩轻声安慰说，四十万人哪有说败就败，败了就死完的道理。只是市肆小人的谣传罢了，就算真的败了坑杀四十万人什么的，想必哪怕是如日中天的秦军也做不出来，不然以后岂不是城城死守、妇孺皆兵。所以父亲他们一定会回来的。少年这么安慰母亲，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少年真的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安慰母亲、处理家务，继续保持那古井无波的状态，哪怕水面之下已经暗流涌动。

可总有一天再深的水下的暗流会抵达水面。
已经不是一个两个大姓家的仆役在这么传了，几乎是可以确信的消息，四十万赵军俘虏尽数被坑。现在还不信，那就是自欺欺人了，少年感觉自己的血都冷了，整个人几乎瘫坐在草席上，父亲没了、温柔的大哥没了、开朗的二哥......可老天哪怕一个喘息的机会都不肯留给他。
外人还好，自家离大城较远、佃农不多，少年本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冷静、去接受、去振作。当家里的剩下的三个男奴用木棍砸开家里所有门与箱笼，他才意识到什么顶梁柱、什么自以为是的成熟老练，都是笑话。
少年吃痛地坐起来，冷漠不如说是心如死灰地默默甩掉手上的粘稠黑红的液体，母亲倒在地上，额角鼓胀的大包还渗着血，年幼的弟弟满脸泪痕痴痴呆呆地愣瞪着哥哥。值钱的细软和首饰不必说，几乎没有一个完好的家具，怕遗漏某些藏起来的财物连大部分衣物都并被撕烂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