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祸士(2)

哥哥和父亲他们要远行了，少年不知道他们要去哪，但是隐隐约约知道边境上将有一场战事，父亲像是很有把握的样子说这是为家里扬名立业的大好机会。
那个清晨，少年牵着弟弟和母亲一起目送着父亲他们慢慢走远。父亲坐在唯一的一辆牛车上，不现在是两匹小马拉的马车上，四个哥哥和两个男奴在车下赤着脚走着——鞋提在手里，路太长了一直穿着，会很耗鞋的——四哥还没长开，朗朗跄跄地几乎靠小跑才能跟上。那时少年看着红黄色的晨曦静静照亮那条土路，照在父亲和哥哥身上母亲与女奴连夜缝制的布护臂、护甲上。
少年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的晨日看着有点像夕阳。
他们走的很平淡，就好像他们也会很平淡地在某个黄昏疲惫但喜悦回到家。
家里勉强算是是秦国宗室的远支，所以即使迁来赵国很多年了还是很不得赵王待见，父亲只是赵国密臧库一个鄙下的史隶，能称道的除了的律法文书、史书文献也就只有一手好字了。但少年知道这些远不够家里在赵国立足下去，所以母亲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话,少年挽起袖子，手腕上在送别时被母亲抓住的地方出现了一块淤青......

日子继续平平常常地过着，少年没有落下手上的功课，不算依然懵懂的小弟，他本就是五个兄弟里面天赋最好的，再加上自身的勤勉，出彩也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本来他应该在父亲的打点与安排下去某座府上做个僚客或是小吏，然后赵王的兵缴就颁下来了......
父亲与兄长们都不在家了，他自然而然地在母亲的帮助下，扛起了这个家，他第一次一个人带着男奴上市肆、第一次被坑骗、第一次被士卒勒索、第一次听到家奴们对他的耻笑......但同时少年也第一次试探与还价、第一次学会审视与独立算计、第一次在下人面前像父亲对自己一样摆出威势与恐吓、第一次学会绢纸之外的智慧......或者说市侩？
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无论怎么样总归要保护好家人啊，渐渐老练起来的少年坐在栏杆上一边晃荡着双腿，一边往嘴里丢了一块米糕算是犒劳自己。市肆里井口边的人们都在讨论这战事，有人说赵国兵力是秦国的十倍一定可以一雪早年连战连败的耻辱，又有人说赵王已经识破了秦国间谍的反间计，让曾大败秦军的赵奢赵老将军的儿子赵括担任主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