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残骸(2)

好友路茜于半年前远调到主城的研究所工作，今天正是她回停泊区的日子，我赴约来接。光轨站人满为患，欢聚和分离在这里随处可见，我站在人群外围，冷静到近乎漠然地看着。
很多时候，我都感觉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
“这位女士，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或许是我看起来格格不入，一个身穿制服的仿真机器人走过来，温和地询问我。他是光轨站特有的基础款，长得并不难看，瞳色黑中带了一点蓝，微笑着看向我。
我下意识地低头躲开，将衣袖拉过手背，只肯露出一点指尖。不止车载系统，我厌恶一切与人相似的高科技产物。
更确切一些，当我分不清对面的是人还是机器时，我会感到恐惧。
“女士？”他疑惑地皱起眉，无论是面部表情还是说话的语气，都跟人类没有半点分别。路茜曾经调侃我的情绪甚至没有机器丰富，这一点，我很难否认。
“夏薇——”
路茜的声音让我找回了一点实感，她快步走过来，将我拉到身后。
多日不见，我们给了彼此一个拥抱。路茜变化不大，深栗色长发盘成髻，唇上的色彩是热烈浪漫的玫瑰。

回去的路上，我在前面开车，后视镜里的路茜垂眸，忽然问我：“这么久了，你对高科技产物的应激症还没好？”
我回了一个模糊的单音，这不是我能掩饰的。
路茜沉默片刻，语调轻快起来，“果然是文化所的主编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孤独凿刻在诗人的灵魂上。”她半开玩笑，我却听出了郑重的意味，“夏薇，你太敏感了，就像那些研究历史和哲学的人，看见雨和月亮，就一定要想到爱情或者命运。可是，你知道的，那只不过是雨和月亮。”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劝导我，而我只能这样回答：“路茜，我明白，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
身后陷入一片沉寂，车窗上淌着交错蜿蜒的雨痕，停泊区被白茫茫的水雾裹挟，像一座走出了时间的迷宫。
我正琢磨着怎么暖场，她突然抬起头，“你试试我设计的虚拟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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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茜设计的虚拟舱是近几年的热销款，据说，它虚构出来的世界真实到无从分辨。
耐不过路茜软磨硬泡，我无奈松口，答应尝试一次。她笑得像狡黠的狐狸，连连保证给我设置一个简单的虚拟世界，“你就当这是一场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