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火星葬礼（上）》(6)

人类终究还未走出襁褓，只不过在伟大、遥远的征程中刚刚迈出了这一小步。而接下来，他们所迈出的每一步，都将注定是愈加艰难、愈加凶险的。
程念住在冷湖的每一晚，都会仰望夜空。她从未如此清澈的观察过星星，责备自己只意识过它的危险，而从未正视过它那独一无二的美感。程念转念想起了冯铮，十五年前，他也处在同样的地理位置，或许刚好就围在她的身旁，一同清澈的观察着。她希望他会被那美丽治愈，被宏观的畅想拯救。程念突然感到自己正在靠近他，他们此时只相差5500万公里的空间距离，249个昼夜的时间距离。幸亏人类分别发明了丈量他们的尺度，这是人类思维最为精妙的地方。我们可以积硅步，以至千里，我们也可以滴水流沙，以穿石。那生死呢？
如何丈量生死呢？

程念对着星星发问，她不知里面哪一颗，是火星。
集训结束的匆忙，程念迈上了驶向航天港的快车。
列车身披火红色的晚霞，穿行于荒无人烟的戈壁沙漠。坐在车上的程念将头靠在车窗上，眼神飘在外面，她试图搜寻一只骆驼。戈壁上除了纵贯密密麻麻的运输管道与列车车轨，还有一条小河，不知从何时起一直陪伴着程念，像在送别她去远方。后来她才打听到，那条叫做弱水的温润河流。她的河水通往几座高耸的巨型发射塔，真实的宇航飞船，就建在弱水河畔。突然闯入视线，令程念猝不及防，她眯起眼睛，遮挡太阳的逆光，在油画质感的天幕下，柱状航天器呈墨色。仅仅从轮廓，一瞥，就能洞见它无以言表的伟岸。
“推进器点火！”程念闭上了眼睛，她难掩心中的紧张与激动。这是她离家最远的一次旅行。没有与母亲商量，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同意，她要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