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瘾(2)

1.
我刚才……说了什么？
方寸站在讲台上，脑中一片空白，腿抖得就像筛子，根本控制不住。
本来只是一场有关恋爱的普通班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几分钟前，他被班长抽中讲一讲自己的恋爱经历。笑话，他这样一个整天蜷缩在单色运动服里面的闷骚男哪来的恋爱经历？虽然，他确实为自己幻想了一个朋友，一个恋人。她从小陪伴他到现在，度过每一段快乐或悲伤的时光。不过，幻想而已。
他从小被亲生父母遗弃，在收养他的家庭又得不到一丝亲情，拥有一个“幻想朋友”对于方寸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他深知这是自己的幻想，他深知这个人只能永远藏在自己心里。可是，为什么，听过前几位同学的发言，他会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悸动。上台，看着同学眼中的期待、玩味与嘲讽，心里的悸动转为了行为上的冲动，方寸不受控地将自己所有妄想，倾吐而出。
我刚才……说了什么？
看着同学们羡慕或是怀疑的目光，他感到无所适从，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只得丢下一句“我去上个厕所”，仓惶逃出了教室。
当时下着雨，地面上都是水渍，他跌跌撞撞地跑到楼梯口时，突然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2.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爸爸！妈妈！”年幼的他在人潮之间无助地大喊，他不敢迈开步子，只能站在原地哭号，不停地抹去眼泪、鼻涕与雨水。
他依稀记得，那天父母带他来到一个全新的城市玩耍。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和你妈去给你买玩具，要乖，别乱跑。”
而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他不敢离开，因为会被父亲打骂。就算下起了大雨，他也没有离开。
“你说……我们儿子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一天到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还说是自己的朋友。怕不是中邪了。”
“……要不，这孩子，别要了。”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这样的对话，他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大声哭喊，直至失声。
“爸爸……妈妈……”
“梦安……”
呢喃间，一只洁白的手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伴着百灵鸟一般的轻盈的声音。
“和爸爸妈妈走散了吗？没事，有我在呢。来，拉住我的手，我们回家。”
他抬起头，看向她如玉的面庞。温梦安，陪他度过每一个孤独日夜的朋友，他的救赎。
方寸没有像之前一样以哭闹拒绝了陌生人的帮助，而是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