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青春 人情班 自卑心理(3)

“不顶事。我就想自己给候长让写一封信，把啥话给他说明，看他咋办。”
“好么。你回去就动手写，叫个碎娃拿去，看他咋说。”顿了一下，叶子又问：“你到屋里没事画个画弄个啥，一门门光哄娃，我看你将来咋弄呀。”
小荷吸了下鼻子，声气平静了许多：“画画？咱现在在农村呢，能有个啥指望？又不可能再去学。我现在就想学个手艺。”
“学啥手艺？”
“裁剪。”
“这个想法好。学好咧到县上摆个摊摊，也嘹得连啥一样。干得时间长咧，说不定能自己开个缝纫铺。你反正又会画，弄这事肯定好上手。”叶子兴致勃勃地鼓励着。
小荷一时也兴奋起来，两人叽叽呱呱地说东道西，设想了许多。拐到小荷家那条街上快分手时，小荷停了步子说：“你的《红楼》咋弄？”
“唉，乱七八糟写出来留下来自己品赏，面世是没向咧。咱肚子的水太少咧。狼是麻的呢。你赶紧回，我走了。”
“那你走噢。”
叶子独自健步如飞，往家赶。村里一片静寂，连狗叫都没有了。她急急慌慌地村里那些小巷子里踩着星星点点的树影跑回家时，已经一点半了。
这以后的二十来天暑假，叶子匆匆结束了她《红楼》之续，便抱了本《中国文学史》细细地看了起来。整天在家里咕咕哝哝地念叨着，愣怔着，为古人之忧而忧，为古人之愁而愁，一直到快开学了心里才有些慌。

叶子统考成绩与中专无缘，离县上重点高中——周曲中学的录取分数线还差了两分。她偷偷听到她大对她妈说已托了人准备叫她上周曲中学，所以她静等着报名上学。现在已经到了八月二十七八了，她大却绝口不提上学的事。叶子很想问一问，又怕招来他们一通扯上陈谷子烂芝麻的数落，便强自镇定了等消息。
直到了九月一号还是没动静，她妈一大早便去了学校，两个哥也上学咧，她大这段时间下乡连晚上都很少回来，家里只剩她一个人。
叶子坐不住咧，门里门外地转来转去，不知该做什么。中午，叶子收拾好了菜和好了面。等到她妈回来，叶子便炒菜，烧水，她妈擀面。
心里装了事，叶子不像以往，手里不停，嘴里也不停地放声高歌。心里盘算着怎样问她妈上学的事，拉了风箱，便忘了往灶膛塞柴，塞了柴，又停了风箱。一连把火烧灭几次。
她妈一边在案上咣咣地来回推着擀杖上裹着的面叶，一边说：“这回知道急咧，你大已经给你跑好咧，再过一个星期报名，托人情报名都要迟几天呢。你这以后要好好学呢，跑来跑去求人你当人家的脸好看呢。”
听到上学的确切消息，叶子心里一松，不由自主想跟她妈说小荷的事，又怕她妈不理，叶子妈向来是不屑于和叶子这样年纪的毛头娃说事，也不爱知道她们那些她认为摆不上台面的事。叶子口内应了一声：“知道咧。”便仰头放开嗓子唱了起来：“霁月难逢，彩云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