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城丼城（一）(3)

阿窦赶紧靠边停车，翻越护栏，解松裤带，拉开拉链，滚滚的体液在黑夜里冒起一团热气，山头的风格外的大，有好几段都滋到了他的鞋和裤子上。他望下山脚下的化工厂，灯火通明，宛如白昼，还有零星的、红的、黄的、白的灯光从不远处往那里汇聚，似飞蛾扑火，似蝼蚁归巢。
阿窦到我这里已经凌晨3点半了，他每次来从不会让我去楼下接他，也从不会提前和我说，好像我一直在这里，事实上的确如此，我来这里已经有四个年头了，不曾出过远门。我去其他人家里很少，来我这的人倒挺多，但也能用手指脚趾头掰得过来，我常去门口接她们，或者说等她们，也有我不用等的，像拉煤的，磨剪子的就不用我等。
阿窦见我开了门，便径直走了进来，然后顺势从耳后摸出一根烟来点上，猛吸了一口，我能很清晰得听到烟丝燃烧的声音，“你这里还是没啥变化。”之后便开始和我说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这次怎么这么晚才到“，其实我在意不是时间，而是他竟然是开车过来的，到我们县城大巴一天只有一趟，从隔壁的丼城出发，像以前，他到我这一般下午5点左右，我所在的地方叫井城，是个盆地，而丼城则是个丘陵，公路盘山而行，蜿蜒曲折。这是他第一次凌晨3点过来，也是第一次开车过来的。

阿窦没有再理会我，脱了鞋子，往旧沙发躺去，当我再想问点什么的时候，那头已经起了鼾声了。我看着这个昔日的老友，好像看着自己一般，自20岁以来，我在无数个清晨来到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好像几年的光阴并没有在我身上留下痕迹，只感觉剃胡须慢慢变得频繁起来，又或者时间就像挤牙膏一样，每天那一小抹并不会惹人察觉，只有在用完的那一天，才发现只剩干瘪的躯壳，但我还是会去挤，直到被扼到喉颈，才去换一支。一天在我扭开水龙头的那刻开始，在我扭紧水龙头的那刻结束，就好像清晨一泡尿，睡前一泡尿一样，或许只有到了夜里，才真真切切的感到这几年的变化，我想阿窦亦是如此。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闹钟，走进房间，躺到钢丝床上，吱呀一声，缓缓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