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9)

他心想，总指挥官其实不需要什么都懂，会分配工作和应急处理就行了。有时候他会怕分给郑冲的工作太多让他忙不过来，但看见郑冲忙中有序的样子，尤其是那死板的脸上也看不上一丝疲惫和不满，不过，林霈也几乎没在那张脸上看见过任何表情，他也就心安理得得继续分配工作了。
当林霈再次登上由那位五十五岁的负责人领导的十三号科研船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多半年了。虽然他认为应当先检查这艘船，让老人家早点进入休眠状态，但检查顺序是章程规定的，他也不能随意选择检查对象。他真的想随意行事，可惜远征军的控制权在远征军委员会手里，他只有指挥权，而且舰队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权限修改章程。
修改章程的手续极其繁琐，首先要有指挥层中首席指挥助理，四位副总指挥还有总指挥的提议，并且在全体高层会议上以三分之二多数通过，才有资格发往地球上的远征军委员会继续讨论，远征军委员会讨论后发出修改意见，收到修改意见后，远征军全体高层会议成立章程修改委员会并形成章程修改部分的最终稿，然后将其发往远征军委员会，且需在远征军委员会大会上以四分之三多数通过后，远征军才得以施行修改后的章程，如果没有通过，将会发回重改再重复这一流程。就算不考虑信息在漫长的路上所需要的时间，光是开会、讨论、表决就要花费将近一年的时间，即使是最乐观的情况，从发出修改章程的提议到最终修改完成并得以实施还要花费小三年的时间，而且随着航程的增加这个时间也会延长。

此时此刻，林霈正在和十三号科研船负责人东方镭谈着，虽然谈的也是工作，但气氛显然很愉快，毕竟东方镭也是很健谈。五十五年的阅历给了他止不住的话匣子，林霈着实喜欢和这样的人谈话，给他了一种和郑冲谈论工作时不一样的感觉。虽然以东方镭的年龄可以做林霈的父亲，但他们更像是忘年之交一样攀谈着。即使东方镭身上能让林霈联想到他父亲的只有年龄，但他还是再次想到了父亲，就像变换编队时那样。
在林霈十六岁时，他的母亲黄瑾和林暮云大吵了一架，虽然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吵架开始的原因，但他亲身经历了吵架的末尾阶段。他放学回家，刚进院门，发现母亲怒气冲冲地驾车离开，他便蹑手蹑脚地探进了家门，正在他环顾着满地狼藉的起居室时，林暮云不知从哪冒出来厉声呵斥道：“你！给我滚上楼写作业去！”林霈不敢直视林暮云的眼睛，低下头默默地走上了楼，也没敢回头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