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生】星火（上）(7)

他有些真情实感地，想哭一下。
他的戒备因这关切像一堵墙，日益变高变厚，但他又深知这墙上的一条裂缝早随着时间推移，演变成越来越大的口子，大到足以让一个人通过，让一个人打破这戒备。
“生日快乐。”
十一点四十五分，罗浮生忙了一天回到家里，徐立文就坐在门口台阶上，旁边放个蛋糕盒。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外面这么冷。”罗浮生有些不自在地坐在他身边，“怎么了徐老师，这是专门等着我回来给我过生日啊？”
“是啊。”对方说，“你看看表，再晚些回来就过不上这生日了。”
“我就没弄过什么庆祝生日。”他勉强扯着嘴角：“多晦气……”
“怎么这么说……”徐立文像是不满，但也没再说什么。罗浮生看见他小心翼翼从蛋糕盒里抽出个小蛋糕，还像模像样地递给他一把小刀：“寿星要切蛋糕。”
罗浮生配合出演。
于是徐立文就把蛋糕细致切作几块，其中最大的一块蛋糕切给他，上面儿的奶油颜色最好看。

“吃蛋糕吧。”
罗浮生接过叉子，轻轻切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细细地咽。
“这玩意儿太甜了，我不兴吃这玩意儿。”他嘴上这样说，却把那一小碟蛋糕吃得干净，期间徐立文一直只是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你很难过吗？”徐立文伸出去的手在空中顿一下，最终还是往回收，从口袋掏出一块方巾，递给他，“擦一擦吗？”
罗浮生笑着摇摇头，偏头用大拇指抹掉不合时宜的矫情。
“我六岁生日那天，就是我目睹我父母被枪杀那一天。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他们的忌日。”他仰头要止住眼眶里的汹涌，声音颤抖：“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给他们祭拜了。”
“当年日本人屠村，我躲在死人堆里逃过一劫，跑了一夜跑到城里，跟着从山东逃亡的洪正葆回了上海，他就一直把我养大。到现在，十几年了，我没回去过也跟本回不去。”
罗浮生的泪珠终于滚出眼眶：“东北早就沦陷了，我根本回不去。就是回去了，恐怕连坟地都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