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研村大宅(6)

此时的她正带一副金边眼镜，耳朵上带着细小的金制耳饰，细长的手指划过手上破旧的用牛皮纸包裹着的书籍，嘴中还不时念叨着什么，不太像是中文，更像是北方来的洋人会说的那些话。
大抵便是如此了，露露姑娘本身便是从那北方来的，据说祖上还有一部分西域人的血脉，这边的老板娘就是看重她独特的相貌才留下了她。
“柔公子此次来，可是有带来什么好消息？”
就在柔哥儿发愣的时候，露露姑娘已经坐回了床榻上坐了，而在这狭小的屋子里也仅有一桌、一凳、一床罢了，往常应是那客人卧在床上，听着人坐在桌前弹琴唱曲。但在这两人间却是如此搭配。
“我也不太清楚你们的事情，只是那报童让我把这报纸和信转交于你。”
说罢柔哥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卷成一团略有些褶皱的报纸，上面大致写了些什么学生运动，同警察发生了冲突云云的事情，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接过报纸的露露姑娘面色却变得有些凝重，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柔哥儿见状心尖有些发紧，总觉得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刹那间只见那露露姑娘一拍手，直愣愣的向柔哥儿望去。

“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了。”
“去哪？”
“我也不大知道，但总归是要去哪里的……”
柔哥儿看着她硬是说不出来什么话，若要说祝福，自是舍不得的，但自己又知道总有这么一天，时常会伴着这样的焦虑入睡，只是从为想过这一天会如此的快。
“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我，也不大清楚，我觉得你说得都对，但那些事，真的能实现吗？”
露露姑娘也陷入了沉默，即使是知道后果，去尝试改变本也需要莫大的勇气，更何况这样前程未卜的计划。
“可我们还有得选吗？”
此间反倒是露露姑娘问到了柔哥儿，这世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纵使像虚研村这样的小镇也涌入了不少难民，纵使柔哥儿还能依靠家产过好此后余生——
然后呢？
他所望的繁华盛世，便就能在睡梦中实现吗？
这样的他，又和自己鄙视的那些人作何区别。
可若说让他抛下一切离开这里，
那也是不孝的。
自幼丧父的他不知几次听闻过母亲在深夜的哭泣，纵使抛弃掉那些腐朽的三纲五常，他也是不愿再让母亲孤独的徘徊在夜色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