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研村大宅(14)

柔哥儿总觉得心中憋了团火，这一刻更是彻底被点燃了，就好像黑暗中举着一个微弱的火把，在通过个某个拐角时忽遇了另一把，不，另一团熊熊燃烧的火苗，或许对于整个社会来说那是渺小的，但对于柔哥儿来说是巨大的。
此后他们便熄了灯，再无多言，但每个人的眼眸都是明亮的，是闪闪发光的，他们快步在黑夜中奔袭，无声而又沉重。
虚研村的码头不大，不同于大城市的码头那般深夜也灯火通明，只有几艘小船在水面上飘荡，反射着月光，让人心旷神怡。
“柔哥儿！”
就在柔哥儿等人即将登船的时候，一声令人悲伤的呼喊从黑暗中传了出来，柔哥儿不愿回头，也不敢回头，那是一个他永远还不了情的人儿。
“柔哥儿……”又一声从身后传来，似乎离得更近了一些，但也只是近了一些，柔哥儿本想板起脸儿吓唬她一下，却只扮了一副比哭还难看的丑脸。
“去吧。”在柔哥儿身后的露露推了他一把，并轻声念道：“这世上确实是没有两全法，但至少不要让自己留了遗憾，也不要再让这城，多一个伤心的姑娘了。”
柔哥儿终究还是走了踏出了脚步，由乏力变成沉重，他确是由自己意念迈出去的身体，也因这自由意志而变得极为沉重，靠近了才认得那小娘子已是跟个水人似的，眼圈红红，大滴大滴的泪珠往下涌，身上还依稀透着汗渍，脚上的布鞋更是被泥打湿的不成样子。

察觉到柔哥儿的目光，兰姑娘竟是退了半步，想把自己脏兮兮的鞋子藏到身后，可无论那只脚，都是沾满泥水的，一时间竟是不知应是挪到哪里，应是摆出哪样的姿势。
那一刻，柔哥儿心痛极了，他定是爱过眼前的女子，只是找了些无关瘙痒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想到此，他便急迫地取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兰姑娘的身上，那是件崭新的大衣，应是新缝制的。
“披上吧，别冻住了。”
兰姑娘轻微的点了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披上衣服的时候柔哥儿清楚的感觉到了她微微发抖的身躯，也不知她在此等候了多久。
不，那应是知道的，她一直都在等自己，或是从记事起便看着自己，等着自己吧！
柔哥儿又一次掏出了兜里的手帕，这一次没有了迟疑，贴在了兰音的脸上，慢慢地替她擦拭着泪珠，纵使那泪水是止不住的往下落。
此时兰音并把自己的手附上柔哥儿的手，那手小巧，细腻，但已有劳动留下的茧子，指尖上还能看到染色时留下的印子，那些都是自己从未注意过的痕迹，而这一次牵手，是两人的第一次牵手，也可能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