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天神【剧情/轻小说/无人区】(4)

但我们上前查看时，他突地向我们转过了头。
我心里悚然一跳。
那不像个人。像一只游荡的鬼魂。
他面孔一片惨白，眼睛死木一样枯槁，看着我们也不说话，只是眼珠缓慢地转动了一下，显示出他是个活物。
领队沉默着看他良久，最后慢慢走过去，试探着问他：“你是来旅游的吗？”
怎么看都不像。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可能。
他直直盯了领队片刻，又把眼睛闭上了。
领队回头看了我们一眼。无人说话。领队瞅瞅天色，又道：“小伙子，要下雨了。躺在这里，会被淹的。”
那个汉人没有反应。
达瓦跺脚道：“领队，没的好报，就别管了！咱们先走吧！”
领队犹豫再三后依言站了起来，只是还是劝了一句：“小伙子，要走出无人区就跟着我们吧，你一个人，到时候连电话都打不通，找不到人救你。”那汉人才终于抬起眼皮，望向领队。
夏风料峭，掠过茫茫原野。
我望过去，低垂的乌云下是深蓝的湖水，灰色的世界中，瘦削的身影躺在湖边，孤零零的，仿佛世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不知为何，这一幕深深印在我脑中。

那仿佛与人世隔绝的、亘古的荒凉。
僵持片刻，他终是慢吞吞爬了起来。
领队颇为欣慰，带他坐了我们的车，告诉他，我们巡完这趟逻，就能带他回城了。他不知听懂没有，毫无反应。
我让了半个座位给他，又从后备箱找出一件棉袄，递给他时，他转了一下眼球，视线与我短暂地一碰。
“你这样，冷。”我指指他身上的衬衫。雪白的长发搭在腰间，水珠滴答。那件衣服本就单薄，现在沾了湖水，应该更冷了。
他看那棉袄片刻，平静地别过脸，把头向后一靠便闭上眼。
我吃了个瘪，悻悻收回棉袄，学了乖，再也不去招惹他。
他就这样跟着我们上了路。今天是第四天。
不过其实真正的草原没有“路”。放眼望去，只有野草与荒地。车窗外，青苍草叶唰啦后掠，略微刺骨的阳光照彻大地。
领队打开音响，塞了张cd，面包车里流淌起歌手有些嘶哑的嗓音。
“人生如同镜子可我看不见自己，前路艰辛谁能伴我同行，放牧天上的星星是天空的护佑，雾霭弥漫的路上大地护佑着我……”
达瓦望着窗外，渐渐开始跟唱。
那汉人闭着眼睛。我知道他一定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