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5)

装置虽然宜人，却逼仄异常，除了这副身体，还有公司配备的个人平板，再放不下其他东西。
就算是小小的廉价装饰品，也总是逃不出掉在地上的命运。
工友们在维生装置中平缓地呼吸着，他们仅露出一张被装置幽蓝的灯光照亮的脸。
我攥着星星，最后还是进了厕所。
排了一泡没有必要的尿后，我惊讶地发现原来厕所也有一个小小的天窗，从这里也能看到我喜欢的群星。
我试图透过它去寻找认识的星座，地板忽然震动了一下，有种深远的声音从远方传来，那是前进基地与地面在进行某种交互。
这样的前进基地，在Nova6号上空数不清有多少个，说不定是因为它们在同一时间产生了动作，才传出了如此这般共鸣样的声响。
我收回目光，看着镜子里的我，即使没穿静电衣和静电帽，那头的人依旧是平平无奇，泯然众人。
我要干点什么……
一个睡眠不足的凡人没什么意思，却让我起了奇怪的念想。
干点什么，说的不是拼命挣钱然后每个月花个精光，更不是刷视频或者在永无止境的虚拟现实游戏里上分。
可是我干不了，怎么干呢？
不仅是没能力，每天下工，已是九点半，十点过，而早上七点就要起来，其间剩下的散碎时间，只能留给游戏和视频。

远在银河的边缘，文明的边缘，非日常的想法似乎连可笑都算不得，只能叫荒唐。
洗过手后，指间还残留着一些水，我在镜子上划拉了一下，留下个不太清晰的字。
我猛然想起了很久很久前的事情，那时我还是少年，喜欢读和写，看过很多好东西，写过无数糟东西，再次想起它们，我开始有些雀跃，悸动转为了激动。
就像触碰初恋情人那样小心翼翼，我感受着自己的鼻息，继续留下更多的字。
太久没写了，这些水迹组成的句子是如此粗劣，可是真叫我开心。
我的动作甚至近乎于狂乱，虽然写下的只是一些无味的琐碎。
“沿着产线，笔直而下
我看到了自己的生命
汩汩流动，如血般地
主板，弹片，铁盒……一一晃过……”
我意犹未尽，不知道这能不能算干了点什么，可它似乎是一种上佳的宣泄，胸口的闷气因此散去了一些。
这时那种森冷的感觉再度袭来。
是那个人，他从厕所门口一闪而过，没有停留，可我觉得他的确凝视了我好一阵。
我的思绪被打乱，与思绪一起乱了的，还有那些字。
水流了下来，在镜子上滑出一道道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