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之死(4)

“亲情……”博士冷笑了几声，“我从来都认为，我们只是模拟了血缘关系。”
“你是理性派的奸细？”中校的表情已经从恼怒变成了厌恶，话未问完，她就已经确定了问题的答案。
博士并没有理会她，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上校，两道深邃的目光交织在了一起，博士的眼睛里闪烁着些轻蔑，仿佛在数落着他的背叛。
……
因为对这次事件做出的卓越贡献，上校在短短两个月内就晋升了将军衔。这让他拥有了能在博士行刑前探监的权限。博士被判触犯反机械生命罪和恶意破坏a级实验罪处以死刑。
博士行刑的前一天，上校终于见到了博士。想象中的歇斯底里和责骂都没有出现，博士反而异常的平静。
博士将自己刻好的墓碑交给了上校，他挣扎着，张开了皮肤基本完全磨损的嘴巴。
博士破损的声带已经不足以支持他发出正常的声音了，他的话显得有些断断续续，“这本就是你职内的事，我为我不负责任的言论抱歉。”破旧的颚肌齿轮缓缓拉动嘴角，露出了一抹凄然的笑，“当我遭受背叛时，我确实感觉到了感情的流逝，这是感情存在的最好佐证，不是吗？”
当晚，博士于监牢中自毁 。
……
将军将鸢尾一朵朵的在博士的墓前摆好，他不断抚摸着博士的墓碑，好像回忆起黄金时代里他们一起对公元时代里爱情的向往。将军喃喃地念起了博士的碑文，如同公元时代里诵读教义的基督徒，“新历100111101年，100月，11日，爱情已死。”

十三
盛夏的南太平洋不再滚烫，反而泛着寒冬的透凉。天空映照的海面像一颗幽蓝的纯色琥珀，没有太阳。是的，太阳已经消失几天了，世界仅余下些微弱黯淡的光。
胡昂也曾幻想过各种世界毁灭的景象，火山的集体爆发啊，天空不断有陨石掉落啊，又或者是海平面的上升淹没城市。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末日会以这种不起眼的形式悄无声息地到来。
最开始是土壤，不再能供给植物所需的养分，然后是各类植物，开始不同程度的发黄发黑，好像氧化生锈的钢铁，逐渐松散成颗粒状四散到空气里。之后这种异常就开始蔓延至胡昂所见的各个角落。
世界在凋零，这是胡昂为这个世界写下的最具有美学意义的墓志铭。当然，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面对这一切，他是无力的，如同一颗再葱郁茁壮的树也抵不过几缕萧瑟秋风。
然而，这世界上的其他人似乎都没有察觉这一切，每个人仍然按照着规划好的时间表活动，好像一个个拧上了发条的机器。
终于有一天，这诡异的平静被打破了，太阳黯淡了下来。衣衫褴褛的人们，在雷雨交加的夜晚，如同神话中被抽走了神识的鬼魅，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胡昂是特殊的，于是在阴沉夜色里，他裹着这股侥幸，奔向了自己的墓地和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