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芙/深宫题材/日记体】塘上行（1）(3)

待解下那裳血衣，我不禁愕然。她一袭月白中衣血渍殷然，刀痕瞩目，胸前更折着半截断箭。我不敢猜测，如此骇目淋漓的伤口，究竟是何人所为。也不敢想象，她见敌者真容时，应有何般绝望与痛心。只得悄然替她拭下血污，敷上药粉，继启出那截断箭。许是我手无轻重，启箭之时，她的神色忽痛苦异常，那双柳眉蹙着，不时呜咽，本就血色极淡的唇，也更苍白了些。我心道不妙，却还是硬着头皮将箭取了下，怎又料得，那箭端竟藏着倒钩……
一启之下，眼见伤处血流如注，我慌了手脚，心想：“人命关天，还是要请位太医妥善医治”时，她不知为何，倏抓住我的手，喃喃道：“我从未有过争权之心，阿姐居嫡居长，平素又得母亲看重，何故忌我至此？”言落，她便又沉昏倒了去。可她却仍紧攥着我的手，半刻未舍，凭那血花点点，染透了那件中衣与我的衣袖。

我有些不知所措，慌乱地为人涂过伤药，欲抽身离去。然下瞬，她猛地坐了起，一把环住我的腰际，倒伏身前，抽噎凄怆地唤着“阿爹”，半晌啜泣，口中遂喃喃碎语，不知说些什么。
我知她神思错乱，将醒未醒，并非有意僭越，便也再未挣脱。我第一次知晓，原来女儿家的臂弯远不如男子宽敞，来日承下一家重担，为至亲遮风挡雨的身躯，原是这般娇柔、这般温腻。她梦呓时，像孩童般单纯、无助，更似风雨晦明之下，一朵娇小柔弱的芙蓉花，令我不觉心下一柔，想为她拭下眼角珠泪，回拥与人。
……我还是如此做了。
我轻拥与她，任丝缕温意融着脂香甜腻，缓缓沁入鼻腔，浅听着那错乱沉浊的喘声，渐由急转匀。我不禁垂首，抚过她如软绸般的发。望着远岑渔火忽闪，点点繁星如荧，我不由阖眸，想起了儿时一句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