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2)

琪琪望着桌上没吃完的鸡蛋出神，自从无来源的动物及其繁生食物被禁止以后，她已经许久没有吃过这种东西了。每天都在发生那样的事，谁也不想和自己的亲戚朋友在餐桌上遇见。但黑市上没有注明来源的肉类食品，却越卖越贵。琪琪没敢问李奶奶这些鸡蛋是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每天都在吃，只是觉得他们看起来比同龄的老年人健康硬朗许多。
十里村已经没有多少原住民了，下午李步带着琪琪周围闲逛，几乎碰不到熟悉的人。来来往往的动物，没有了凶悍的模样，倒更加怕人一些，有的试着想要远远的打个招呼，也分不清是个谁。没人再去逛动物园，动物园成了富人的养殖场。地球再也不缺少动物了，这里的动物，有些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
“你当年，几岁离开这里的？”琪琪望着空气中游来游去的鱼，有一搭没一搭的问李步，大概只有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鱼才敢大白天就跑出来。
“13岁左右吧，我忘了……“
“为啥要离开？“
“怕呀，害怕变成动物，妈妈走了以后，我爸疯了，当天就没了下落，我又不能哭，那会听说，只要人一哭，就会变成动物，变成你最害怕的动物，我就不敢出门，抱着电视没日没夜的看，各个电视台都在放喜剧片，我笑了三天三夜，脸都僵了，出来尿尿，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叫，就去追，也不知道追到了哪里，天亮了，找不到回去的路，我就才想到离开这里，有多远离多远，搭了一辆顺风车，到了云南，这些年跟做梦似的，没成想转眼又回来了 ……“

乌云下，一头鲨鱼龇着牙从他们头顶游过。李步想起小时候自己有个朋友最怕鲨鱼，夏令营时站在沙滩上看着大家在海边玩水，浪花每靠近他一步，他就往后退两步，时刻警惕并提示大家，海水里有没有鲨鱼出没。海里当然有鲨鱼，海里有的是人没见过的鱼，可除了李步的那个朋友之外，没有人害怕，毕竟海多美啊，海就像是陆地上的大雪，不管有多少陷阱，也盖不住美对人的诱惑，至少大家从来不会相信美会杀死自己，人得依靠这种侥幸心理活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进，或者说事情的恶化，人不一定只会变成地球上存在的动物，也会变成地球上存在过的生物，或者想象的生物。但那都属于个别案例，大家也只是听说，没有亲眼见过。王奶奶离世的第三年，埃塞俄比亚报道了一起人变成恐龙的事件：一个孩子，有一天夜里梦游，父母叫他不应，就一直跟在后面喊他名字，不知怎么搞的，就转进山谷，天空突然响了一个闷雷，孩子从梦里惊醒，大哭一声，变成了三角龙。世界各地新闻，连续追踪了一个月，传来传去就只有几张照片和一段模糊不清的影像。有人说三角龙最终饿死在一个没人的孤岛上，谁也没见过尸体。从那以后，社会新闻里隔三差五常有关于人变成奇怪生物的小道消息。巨齿鲨、南极狼、阿拉伯鸵鸟……三头犬、美人鱼、中国龙……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但存在于山海经等古代神话故事和小说里的生物，以及一些只在变化者脑子里存在过的想象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