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木棉与橡树(2)

难怪刚才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眼熟，奚雨墨的脑子里闪过一间教室的影子。那是快中考的时候，梅雨天的闷热让人窒息，窗外随时就要下雨，整个天都是暗黄色的。所有人都在低头学习，只有她一个人抬着头发呆。她看着同学们用功的后脑勺，突然觉得自己像一条跃出海面的鱼。空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爆开，却又死死地压抑着。
实在是太困了，奚雨墨觉得眼皮在向地心引力屈服。勉强和冉航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后她就略带生硬地告辞，冉航倒也没生气，反而客气地送她上了出租车。临走前他们加了微信，说以后常常联系。还会再联系吗？她不知道，其实通讯录更像一个展厅，人们把联系方式收藏在列表里，以显示自己并不孤独。 
凌晨的高架是空旷的，出租车载着奚雨墨在城市上方低空飞翔，她眼神迷离地看着窗外那些熟悉又模糊的景象，突然涌起一阵难过。实在是太久没有回来了，这个城市里也许早已没有属于她的痕迹。 

出租车很快停在一条弄堂口，弄堂里面静悄悄的，一点也不像记忆里的样子。奚雨墨拖着行李往家里走去，行李箱在坑洼的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噪音，远处传来狗吠，奚雨墨尴尬地站住。所幸家就在弄堂口，女汉子再次施展洪荒之力把行李抗进了楼道。 
许久不住的屋子居然还有电，奚雨墨感到一阵安慰。自从初中爸妈离婚，妈妈带着她去美国生活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里。要不是这次房子要拆迁，妈妈让她回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她甚至不知道妈妈居然还留着这套房子，并且一直支付着各种生活费用。 这到底算什么？奚雨墨暗自腹诽，真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留着那些没用的东西，像是去美国的单程机票票根、快要散架的散文集、那间让爸爸破产的咖啡店的营业证复印件、还有这栋房子。
房门下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宣传单和小卡片，奚雨墨用尽全力才把门推开。小小的屋子里布满了灰尘，家具都被棉布罩着，像躲在黑暗里的鬼魅。墙角因为梅雨天气有些发霉了，地上躺着一些昆虫的尸体，屋子里臭烘烘的。真应该叫她自己来，奚雨墨一边打开窗户透气一边生妈妈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