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的味道

回想起来，我童年的记忆似乎都被烟雾萦绕——但那大约不是仙境薄雾。
父亲吸烟。
父亲是个大孩子，他最喜欢抱我坐在他的大腿上，抓起我的小手打拍子，唱家乡的童谣。我总是咧开嘴笑，他当然也是。怀紧贴背的拥抱，我的背靠在他的怀里，父亲的气息太熟悉了，是烟草的味道。
大院里有两棵很高的木棉树，花开时，父亲抱着我到树下去，把我放在地上自己走，小小的我蹒跚走了两步，仰起头望着高耸入云的木棉树缀满了大朵大朵的红木棉，眼睛里闪着星星。
熟悉的味道袭来，迷蒙的烟雾袅袅上升，木棉树更美得奇妙。父亲的朋友在树下吸烟，也给父亲递一支，然后他们吐着烟圈，笑着看我蹲在地上，笨拙地拾起铺了一地的木棉花。
“啪嗒”，我望向父亲，只看到地上掉了半支燃着的香烟，声音却从上方传来——头顶是父亲宽厚的手掌，稳稳地接住了一朵木棉。父亲笑着说：“该回家啦！”嘴边还漫着淡淡的烟。他抱起我，我伏在他肩上，鼻腔满满的都是烟味。
回到家里，父亲把我放到长椅上，刚刚树下的叔叔大步流星地走进屋来，手里捧着一大堆木棉花，乐呵呵地摊在我面前：“小姑娘很喜欢大红花吧？这些都是叔叔送你的！”他揉了揉我的脑袋，对父亲说：“我还要值班，先走了！”然后转身又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带起一阵风，混着香烟燃过的气息，有两朵木棉花晃了晃。我捧起一朵木棉，把小脸埋进花瓣里，嗅到了淡淡的烟草味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