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钢镚(2)

娘盯了那筐子半晌，走进了屋：“吃点东西垫垫吧。里头有些饺子，芹菜馅的。”
蒋四把筐子抱进屋，码齐了放在屋角，去桌上找娘给他留下的芹菜饺子。今天买的蛋是土鸡蛋，蒋四确认过了。蒋四家每月都要去市里头买点鸡蛋，上月尽是暴雪天，一家人都没有收入，哪来的粮票？找街坊借了点钱供点换了四十来只，大概可以维持一家的生计。
方才门口的陈叔，儿女都在城里头工作，不能说是富有，但在老街上，还是算过得滋润的——蒋四家买蛋的钱，便是他出的。
桌上除了饺子，还有个钢镚。他摸着黑把钢镚拿了起来，“叮”的一声塞进口袋里。
屋子里静寂无声，黑得像外头的夜，他就这么被淹没在无声的夜色中。 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龟裂的木桌，却在脱离桌面的那一刻被木刺扎到。
“爹该修一修这桌子了罢。”蒋四的爹是老街里的木匠。
爹醉醺醺的声音从北屋里传来：“混账！教你多少木工活了！”
蒋四夹了个饺子继续吃，左手食指微微扩张着疼痛。
“你又和陈叔喝酒去了？”爹酗酒已久，烟瘾也不小，蒋四有些愤懑，声音不知觉大了起来，“明天别去了！家里的钱是给你拿去喝酒的吗？”

“明天！明天你就自己去干木活！亏得我教你这么久，学的东西给狗吃了！？”爹讲完，猛地咳嗽了一会，实在无力理他。
筷子重重地捣了捣瓷盘，引得娘传来一阵不满声。
蒋四敲了个蛋扔进锅里，娘哎哟哟地跑进了厨房，指着他又骂又叫，满眼的不舍。蒋四伸手抹了把油腻腻的灶台，又迅速的放在抹布上揩了揩，叹了口气：“爹这不晚上没吃吗。”
厨房的毛玻璃爬满了油垢，模模糊糊看见窗外投进了一点点光——莫约是要日出了。过年那会贴上的窗花已经黑了一半，蒋四抬手要撕下，娘却一把拽住他的手：“福倒福到，你莫把新年的好运气给扯下来了。”
蒋四叹了口气，把鸡蛋饼盛了出来，随手把盘子塞到娘怀里，便上了楼。
他的屋子在阁楼，窗是全家最干净的那扇，还可以拉开，不知怎的他喜欢把头探出去，瞧一瞧外边。
“蒋四——！五娘那边请咱们去喝喜酒——”楼下有人向他喊。他把头探出去，双腿跪坐在书桌上：“太阳这不才出来呢！”楼下的是表叔家的孩子，莫约大他俩三年。
“五娘素来看不起咱们这边人，这不结婚嘛，难得请一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