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八点钟开始！(3)

吧台空空荡荡，保洁员阿姨拿着抹布在清理桌面，只有一个半掩着的茶杯孤零零地放在中央，阿姨拿起他的杯子擦好桌面，帮他把杯盖拧紧，其中的热茶已经凉透了。
南方。
厂房的空气还是这么闷，似乎要下雨，她希望赶紧来一场雨，甚至想冲进雨里快活地搓一搓自己的头脸。外面似乎有雷声滚滚，但她不能确定那是不是机器的刀锋咬合发出的巨大咔嚓声造成的幻觉。她只希望她没听错，这样的话，她一出厂房就能把脸上烦人的汗渍冲洗掉了，整个下午的汗水到现在几乎凝固为一张面具，她感到有点透不过气来，只好再次用鼻子喷气。
她想起老家农田里疲惫不堪的老牛，冬天，鼻子里喷出的白汽没有年轻的长。
脚边，盛放袋子的大纸箱已经摞得比她还高了。
比北方更北。
公交车从傍晚驶入黑夜，天色从靛蓝色一点点暗下来，街道上路灯昏暗，车内的白色小灯接触不良般闪烁。不知哪一站，他失去了那个女生的踪影，此刻他即将在车内昏暗的光线里接近失去自己的视觉，扶了扶眼镜，把头依靠在栏杆上，他感到疲惫像潮水一样从小腿涌来。朦胧中，他梦见自己变成一只深海的鲸鱼，山一样的沉睡里自动地随意航行。

比南方更南。
她推脱了队友过生日吃火锅的邀请，趁着晚霞消失前的漫长黄昏，在跑道上反复地琢磨着动作，摆臂，蹬腿，送髋，教练告诉她，要找到每一步都像起跑时踩在助推器上那样的感觉，真难啊！她把头发扎起，缓缓走向起点，脚跟不沾地，仿佛蹦跳的小鹿。
7:50
他站在洗手间，用杯盖子抵住小心地往下倒水，尽量不让泡开的茶叶随着水流掉出，完毕，拿纸擦干净杯壁的水渍，回头走向吧台热水处。
她走出厂房门，来到一处水龙头前，蹲下，拧开，蓄满捧起凉沁沁的水流，痛快地朝脸上泼去，双手通红地用力揉着，直到脸上传来微微发热的感觉。
他下了车，家门口是没有路灯的，只有窗户那里透出淡黄色的灯光，饭香味从四面传来，弄不清究竟谁家做了什么，他凭借着脑海里的记忆地图，分毫不差地加快脚步。
她趴在按摩康复室，拼命咬住牙齿，不让眼泪和呻吟脱离自己的控制，腿上传来的疼痛却令汗水直接失控，她终于闷哼几声，把头扎进圆形空洞内，再次咬紧了牙关。
一切都结束后，他们朝自己的窝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