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冲撞(2)

在收到邮件之前，景程的生活是如此的平静。像任何一个上班族一样，他每天早晨起来搭乘智驾汽车、转真空地铁上班。深埋在地下的真空地铁既快又稳妥，从家到公司仅仅十分钟。办公楼位于沿海的滩涂里，沿海庞大的风力发电场，为这里的智能枢纽提供充沛的电力。新近动工的海滨托卡马克聚变电厂，又将给公司提供更为充沛的能源，可以支持公司不断扩容。而公司所倡导的“人与自然安全”，使得它很好地融入到滩涂的风貌之中，像连绵小丘一样起伏的办公楼群与湿地完美融合，丝毫不影响在公司外四处奔跑的野生动物们。
每天，他到班就可以喝到自动办公机配制好的蜂蜜柚子茶。把自己的隐形眼镜链接上公司的网络，按照公司配发的采购清单，核对产品的款式。所有产品的基本大数据核对工作，由公司设在加拿大北极圈里的中央智能“爱玛”来处理。四通八达的量子通讯，帮助公司在全球传送庞大的数据流变得轻而易举。景程只需要给“爱玛”提出他作为一个人的审美意见和建议，跟“爱玛”聊天，帮助它完善产品的数据模型。
对于从设计艺术学院毕业的景程而言，这份工作很有乐趣。景程的“裸脑学习力”并不强。在智能普及时代，国内的部门和公司特别强调BMT（“裸脑水平测试”）成绩。水平测试成绩不够高的人，依旧没法进入强化型、研究型大学念书，像景程这样，能读艺术学院已经是很幸运的了。好在美国公司，特别是像高安这样的成长型公司，似乎并不强调BMT成绩。至少对于景程，他们只要面试他的艺术直觉力。这才是他能够辗转从几家小广告和设计公司跳槽，谋得这份美企工作的关键所系。

工作已经满五年了，他对之很满意。每天，景程在温馨的办公室，喝着茶，感受阳光透过弧形的玻璃，快乐地和“爱玛”聊着。根据他的需要，“爱玛”的声音可以设定为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女儿，恋人，当红的女明星的音色。他当然选择女儿的声音。那世界上最令他感到轻松的、银铃般欢乐的声音，就算与她聊上一天的产品设计，他也丝毫不感到疲倦。
二
在现在，“车祸”一词对于全球启用智驾汽车的人们来说显得十分陌生。尽管如此，全球交通每年还有0.0000003%的车祸发生率，总会有人离奇地死于轮下。景程不敢掉以轻心，他迫切想知道公司给他寄送这封邮件的缘由，首先想询问“爱玛”：
“爱玛，公司为什么会突然给我发来这么一封奇怪的邮件。我有必要到美国总部去一趟么，还是置之不理？”
“对不起，程，我怕是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首先是工作时间，我无法解答私人问题；其次，你只有七级授权，获答高阶问题需要高阶授权。”爱玛说，“不过，你能收到这份邮件，大概跟你所享受到的入职福利有关。”
爱玛说的“入职福利”倒提醒了景程，他慌忙翻倒出了那份高安公司的入职福利协议书看。那是公司的健康规划部为中国区员工提供的一份常规的全基因体检，不仅如此，还附带了一份全家套餐，让他的妻子和女儿都享受了一次高安健康的服务。然而，就是这份很多公司会提供的“入职福利”又能代表什么呢？他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