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OUL】【科幻·短篇】海底（下）(2)

所以她坚持了最初的做法，把最好的自己分享给人们，并永远等待着倾听他们的分享。嘉然不轻易否定人们，她相信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一切恶意都是有意义的，一切愤怒都是有意义的，一切悲观都是有意义的，一切嘲弄都是有意义的……一切分享都是有意义的，即便是分享恶意，同样有其意义。
人们要唾骂，嘉然就听他们唾骂。
人们要宣泄，嘉然就听他们宣泄。
人们要寻乐，嘉然就让他们寻乐。
但只要人们某天想分享真正的自己，嘉然就在那里，张开双臂等着拉近和人们的心的距离。
……
“海底”，五道光突然炸出恒星般的光亮，一瞬间把整个“海底”照得如同白昼。
黑暗之中亿万诡异的“生物”被光照出了面貌。
亿万跟畸形的触须自“海床”生长出，在被引力挤压得如同固体般致密的“海水”中毫无阻力地扭动着；每一根触须的末端，都各分化出一只不可名状的生物，这些生物只有上半身，下身连在触须上，这些生物浑身都都是眼睛，这些眼睛是漆黑的、溃烂的、没有视觉的，有的眼珠上还分化出嘴，嘴的每一次开合都带动着眼球上的血丝跳动；这些生物没有四肢，除了眼球上的嘴，还有一张大嘴，大嘴很窄，但是特别长，如果女孩们能看到它们的样子，她们也许会联想到地球的黑死病时期，那些仅存在于传说中的巨鼠。

“鼠”们像要撕裂咬合肌般长着嘴，像万千把生锈带血的剪刀在触须的操控下舞动。
他们都争先恐后地撕咬着那五道光，无法分辨到底是触须在操控他们，还是他们在操控触须。亿万跟触须全部向五道光聚集而去，像五朵巨大的盛开在深海的彼岸花。
“白昼”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便消失了，海底依旧是无边的黑暗——就像再璀璨的生命和文明，在宇宙的一生中都只是黑夜里划过的一根火柴——只有瘆人的啃食声未曾停止。
这最后绽放的光芒，仅仅是照亮了海底短短一瞬，黑暗并未因此消散，那些生物也没有停下贪婪的撕咬。
五道光最终被啃食完了。
海底依旧是海底，除了它本身，什么也没有。
……
某一个瞬间，一只“鼠”的其中一只眼里，亮起了微微的光。
渐渐地，它的其他眼睛也亮起了光。
渐渐地，其他的“鼠”眼里也亮起了微微的光。
这些微弱的光，沿着它们的“血管”，流过了它们的身体。
从远处看，完全道触须的末端，都在发着微弱的荧光。
“鼠”们千万亿年来第一次，把他们永远面向上方的脸转向了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