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伫立于冰原之上——序章【温柔乡】(3)

寄居蟹跑进罐子里，她叹口气，没有多驻足，抬抬腿沿着海岸走了一圈，日光格外的刺眼，岸边没什么树，只有沙砾，灼得人不大舒服，有些椰子没人收，就那么挂在树上，熟透，掉在地上，任阳光与潮浪打磨。
远处有几片白帆，顺着水流，漂向从未目睹的远方。
她就站在那里，看着它们如何漂走，模糊，消失。海风有些怪味，沙子被扬起，恍惚间忆起，去年，有一艘船意外的在农闲时停靠在这座小岛的港湾旁，船员们到处找医生，镇民们问出他们是船长生了病，就叫他们去集市上寻。
那天她正在集市里买果子，船员找到她，连忙塞了一笔钱，说船长很虚弱，不方便走动，于是就领着她，踏上了甲板。
甲板上，有几片木头已经朽烂，有几处已经松动，发出吱呀的响动。
这里没有葱茏的树木挡住风。
这里没有熙攘的人群围住她。
这里很海岸一样，却又比海岸高。
这里…只有漫天的星光，洁白的月亮。
和一群自由，又不是那么自由的人。
他们也许和那群土著一样愚昧。
但那几双眼，却并未因海上的漂泊与饥饿而混浊。

在夜晚，仍然光亮，期望。
船长不知为何，没有待在船舱里，坐在房间外面的木椅上。
他嘴角的络腮胡挂着喝漏的啤酒，上面还有点泡沫。满是茧子的手中，轻轻捏住半空的酒瓶颈，向着呆呆的医生挥挥手，咧嘴笑了。
看来他病的并不如船员们描述的那么严重。
“我说。”冷不防地，他有些粗俗的对着新来的客人打了个酒嗝，惹的旁边的小伙子们都笑了。
但好在他并没有喝的烂醉，神志还算清醒，马上接着说“我现在喝两口，没事吧医生，应该没事吧，啤酒可是好东西呐，在我老家的港口，多少水手拿它当药呐医生。”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空着的左手，绘声绘色的高谈阔论起来，他谈到故乡的白雪，险恶的风暴，星点分布的冰湖，以及年轻时，自己如何如何爱着集市里卖黑面包的，一头栗色长发的女孩，又是如何伤了她的心，又是怎么打定主意，抛弃一切留恋到海上，漂泊四方，生了病，来到这里，在舱内看见月色，便起身出来坐坐，喝两口小酒。
没有人打断船长浑厚沙哑的声音，就连海鸥也飞到船尾，远远的听着那段在七海上不知说过多少遍的，老掉牙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