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4)

九年光景，最鲜活的生命便成了这种模样。
在他走的前几个星期，我在他的病房过了我的十八岁生日，他给我的礼物有两份，一个是从前他哄小时候的我睡觉的催眠曲，他怕他的小妹失眠。还有一个是他在还能握起笔时写的一首歌，由他一个很好的朋友演唱，歌词是我俩的回忆。
我听完了歌，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笑着说谢谢哥哥，他也笑着看我，努力地发出声音:“小妹十八岁了，生日快乐，哥哥爱你。”
这时候他已经因着病情而损伤喉咙了，连简短的一句话都几乎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我无法想象他的痛苦，只能抱住他说一句“哥哥，我也爱你。”
他似乎从那天起便轻松了许多，化疗配合，吃药时也少了抗拒，可他的身体却更差了。
那一天我陪着他聊天，聊最近他的粉丝又做了什么慈善，他的朋友给他送来了什么礼物，他笑着看着我叽叽喳喳，眼神平和，满目是我。
明明像往常一样的场景，却在我出去装热水回来的时候变了。
他周围的仪器纷纷发出警报，他接受着医生的抢救，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着，大股大股的泪从他已经凹陷下去的眼里流出，可他一直盯着我，透过周围为他抢救的医生之间的缝隙，他盯着早已有些奔溃慌乱的我。

医生停止了抢救，告知我他真的不行了。
我扑过去，一个劲地流泪哽咽着，祈求着他别丢下我，他也流着泪睁大眼睛看我，喉间不住地发出几声呜咽。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最后痛苦地发出一句“小妹，你该怎么办啊？”
他怕他唯一的妹妹自此再无亲人的庇佑，怕她将将成年就要孤独一人继续自己的生活，他不知道我失去他后该怎么坚持下去。
他到死都担心着我。
他是我哥哥，这个世界上唯一和我相依为命的人，却被老天以极度老套的方式收回生命。
他在十八岁万人呼拥，却在我十八岁那年弃我而去，自此停止在二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