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 他走之后(2)

大概是军队里打磨的习性，坐了十分钟我就起身，无聊的在田埂四周转圈，东张西望的观察四周，觉得这三年村子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远处一座塌了半边的房子倒是有些陌生，我想了好半晌，才有些愣愣的问父亲。
“那不是张叔和宇拓哥他们家的房子吗？是搬走没人住了吗？怎么塌了半边呢？”
父亲顿住正抬起烟枪的手，眉眼低垂，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
“我这次回来还想着去看看宇拓哥呢，当初宇拓哥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帮了我不少。”我有些遗憾的摇摇头，又下意识去看宇拓哥家的田，出乎预料，竟然有一片刚割过的稻茬，可能是卖了给村里其他人？
父亲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只是专注着手中的烟枪。
母亲还没来，在等待的空闲里，我又看了好几次那塌了半边的房子，记起许多关于宇拓哥的事情。
他大我三岁，但是为人处事像大了我整整一个辈分似的，待人谦和有礼，平日热心开朗，村子里几乎每户人家都受过宇拓哥的帮助，王婶家的房子翻新，李四叔家的稻子抢收，还有刘麻子那个淘气的儿子，小时候创下的无数祸端，收尾的不是刘麻子自己，却是宇拓哥。所以张叔常常自夸自己前世有福，生了这么个好儿子，平日总是一派乐呵呵的模样，像个安平和乐的富家翁，而在我参军入伍前，宇拓哥做了一名消防员，记得那会儿他穿着消防员的制服回村，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后来好像还专门为宇拓哥开过几次关于消防安全的讲座，只是这些都是以前电话里听母亲说起的，后来却是少了，兴许也是宇拓哥搬走的缘故吧。

终于母亲的身影出现，带来了还温热的饭菜，还特意为父亲泡了壶浓茶，这是父亲多年的习惯，劳作的午后要靠浓茶来抵抗困倦，但凡农村人都有着务实肯干的天赋。
“妈，宇拓哥他们家搬到哪去了啊？不回来了吗？”一边扒饭，我一边向母亲打听，希望以后还能有遇见宇拓哥的机会。
“搬走？你听谁说的？”母亲愣住，下意识看向父亲，仿佛明白了什么，又看了看我，到底没打哑谜，而是低声说：“宇拓啊前年就在一场救火的行动死了，说什么一氧化碳中毒，反正我也不懂，只是尸体运回来的时候，有村里人去看了，一大片全是黑乎乎的，这么好的孩子死后落得这副模样，真是造孽啊！”
我半晌没回过神来，死了？说的是宇拓哥？记得我上大学那阵他还生龙活虎，笑口常开，转瞬就走了？我不敢相信，但也知道母亲绝不是乱开玩笑的人，我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宇拓哥走了，但我却没有太多难过，只是有些麻木，好像早晨我看见搁在柴火间的那把镰刀，太久没用使得它看起来丑陋又迟钝，注定躺在那个角落很久很久。
“瞎嚼什么舌根！还不赶紧干活！”父亲似乎羞恼于听见这个话题，呵斥了母亲一声，带头拿起了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