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山子(2)

我把通知给他看后，他很久没有说话。半晌，他略带犹豫地告诉我，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出版社，大牛云集，自己就一兴趣爱好者，比不上，没啥希望。
我鼓励他，总可以试试，文件底下还有文联联名的红戳，若是能得到些专业建议，也好。
他沉默了。我也知这事仅可随缘难以强求，只盼他不要过于自贬——能不能做成海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不能做好山子。
写诗的工人？总台又向我确认了一遍。
我点点头。
有没有作品发表在什么刊物上？或者获奖？
我摇摇头。
如果有发表获奖的话，倒可以做个人物专题。
总台盯着稿件库没有再说话，指尖的烟头烧出一条笔直的细线。我自觉贴了个冷屁股，知趣地退了回去，却在离开办公室不到几步的距离听到一声嘟囔：
“三五年都写不出个名堂，真搞笑。”

我愣了下，捏紧怀里的材料，走开了。
下午，山子来电话了。他说，他给出版社投了二十首诗，评审期一个月。如果能中的话，那些草稿纸上潦草的笔痕，都有机会变成铅字。
我很高兴，仿佛已嗅到了淡淡的油墨香气。
一起喝一盅？我提议。
——行。
那天晚上，我大概是喝了生平最多的一次酒。山子摘了口罩，露出方正的下巴和一圈浓密的髭须，喝酒，啃串，念叨着他小时候就走了的父亲、还有在老家种菜养鸡的母亲。他嘲弄道，自己家境不好，身份又低，到现在还是个单身汉，以后估计连个媳妇都没有。
我大着舌头说，你把你那些诗一篇篇摆出来，肯定有无数小姑娘迷上你，人家就好这一口。
他张狂地大笑，引来邻桌几位客人投来异样的眼光。笑完，他突然摆了张正脸，看着我。
海子没有妻子。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