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百国异人传-商贾轶事其一(6)

彼时他们的储备已消耗过半，一匹沙蹄兽在沙尘暴来临前的晚上履行了他最后的职责，成为了晚餐与储备粮，而最衰弱的那一只则倒在了残暴的狂沙之中。
在濒临绝望之际，男人发现了黑暗的沙暴中一处隐秘的残垣。难以想象他能在让人睁不开眼，教人天旋地转的飞沙狂风中还有余力找寻什么，又或者只是单纯受到了天意的眷顾？
总之，三人三兽精疲力尽地在力竭前踏进了这远古的避难所。在古文明历经千万年岁月却依旧近乎光滑的建筑内壁，男人却开始迸发出比门外尖啸的沙暴更甚的疯狂。
他如着魔般扑在遗迹散发着微微荧光的内墙，上面遍布了复杂而晦涩难懂的古文明符号与信息，那是罗文捷特城堡中的皇家学者们疯狂渴求却依旧难以解读的知识，更是被大殷明令禁止而讳莫如深的禁忌。而眼前这个连通用语都不会的大殷人却似乎拥有阅读的能力。他手指划过墙壁上发光的蚀刻符号，让微光开始有节奏地开始流转。若不是他口中歇斯底里般的低语与变得充血突出的眼球，那甚至会是充满美感的一幕。
而侍卫仿佛也不再将锐利的目光投在德鲁沁智身上，只是为愈发疯癫的男人在墙上扭动起的诡异舞蹈大声鼓掌欢呼，伴随着他标志性的笑声，几乎盖过了遗迹外的呼啸狂风。

最先发现变化到来的是沙蹄兽们，微小但与砂砾击打遗迹外壁不同的震动被它们柔软又敏感的蹄足捕捉，它们开始焦躁不安，扬起缰绳，大声喷出鼻息。德鲁沁智趁机去安抚这些任劳任怨的兽畜——直到现在，他依旧没有放弃逃离这不可理喻的雇主们。看着愈发痴狂的两人，德鲁沁智明白这已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抚摩沙蹄兽的粗糙毛发，用颤抖的手慌乱地整理着在狂风中乱作一团的缰绳，祈祷这两个无法用常理揣度的狂人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动作。遗迹本身产生的颤动愈发明显，沙蹄们开始躁动地扬起前蹄，发出低沉的嘶鸣。这让德鲁沁智手中的绳索愈发凌乱。
正在焦急之际，突然间眼前刀刃一闪，让本就紧张无比的德鲁沁智几乎吓得叫了出来，不知何时这鬼祟的侍卫已拔出自己的长刀，挥向了他的前方。与他一同受到兵刃惊吓的还有可怜的兽畜们，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彻底切开了它们驯练出的顺从，本能的对未知危险的恐惧压倒了它们，三只沙蹄兽开始在遗迹内部乱窜。
这时德鲁沁智才发现侍卫只是切断了三匹沙蹄兽之间纠缠的绳子而已，而侍卫脸上带着与往常一样玩世不恭的笑容，像是赢得什么比赛似的，宣布到：“是壮举不是愚行，聪明的小沙蹄。”
可怜的德鲁沁智这时已被遗迹的异变与雇主的疯狂折磨到崩溃的边缘，脑子里只剩下逃离的执念，他连滚带爬追上最近的沙蹄兽，他害怕遗迹四壁传来的静电噼啪声与侍卫的笑声；害怕闪着寒光的刀刃与正如壁虎般扭曲身体抠抓墙体的男人，这些在十几天来令他悔恨折磨的意象甚至比遗迹外尚未停息的沙尘暴更令他恐惧，这是上天对他贪婪而自负的判断做出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