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野狼(2)

“吃吧，娘，还有呢，有的是呢。”
他娘不忍心看着自己孩子跪在自己身边，她艰难地坐起来。
“好，好。娘吃，你也吃。”
他娘一只手拿一个馒头，只咬了一小口，另一只手接着洒落的馒头渣。
“我去给您拿点儿水吧，慢点儿吃，别噎着。”
他打一瓢水放在床边，盯着娘吃完了半个馒头，他才安心地离开。
约莫三四天之后，他娘咽气了。那天也下雨，他在街边的石板路上坐了一个钟头，浑身都被雨水浇透了。农村的农民用不起棺材，邻居家的老陈心善，想帮他把他娘的尸体埋了。可是翻遍了院儿里，找不见他娘的尸体。老陈问他：“你娘去哪了？”他嘴角抹着点儿黏糊的红色液体，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才说：
“一条大野狼把娘叼进山里去了。”
后来老陈带着几个村民去山上找，没找见他娘的尸体，也没看见李小二说的野狼。
从那以后，李小二变得有点儿奇怪了。他见谁都疑神疑鬼的，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村口总是有几个老婆娘聚在一堆，闲聊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听说那赵村，前几天饿死了个人。村里的其他人也饿得发慌，忍不住了，就把那人的尸体吃了。”
“哎呦喂，天老爷，这不是造孽吗。”

“可不嘛，我看那村的人，都得不着好死。”
李小二在一旁听了，从头到脚冒出冷汗来。他靠在拐角的墙壁上，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沈大娘看着他的样儿，开玩笑地问：
“小二，你慌个什么，莫不是也吃了人？”
李小二听了，便抖得更厉害，猛地抬起头吼道：
“胡说！你不要胡乱造谣！”
说罢他就跑开了，只留下那几个嘴碎的婆娘，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过了些日子，打城里来了个教书先生，带着副歪腿儿眼镜，穿着花艳的长衫。他要到张家去探望个亲戚，迷了路，正好路过李小二的家门口。李小二又蹲在门前的石板上，不知想些什么。
“去张家的路怎么走，你可知？"
“你觉得我吃了人？”
“什么？”
“你也觉得我吃了人？”
李小二嘴里说着胡话，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暴跳起来，薅住那教书先生的脖领。李小二马上就满十八岁了，虽然身子干枯瘦小，但力气却大得惊人。
“什…什么，我不知道！”
李小二在教书先生的脖子上勒出一条痕，那人吓得不轻，连滚带爬冲出了巷子，跑得老远，之后再也没进过村里。
有人说李小二是死了娘，受不了刺激，疯了。他爹死得早，他打小和娘相依为命。现在，街上的人瞧见他，都躲得远远的，不敢和他搭话，连热心肠的老陈也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