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耽】地下办事处日常（7）(4)

二人棋逢对手，比到后来就成了比耐力，林长复到底更年少些，被孟潜抓住了破绽。孟潜将那截断袖在他手腕上一绕，使了个巧劲，将人别倒了。
他抽了那半片衣袖，得意道：“早说了要还我。”
说完他一躬身，把人扶了起来：“等你再长三年，我们之间只怕胜负难分，来日再会。”
“在下林长复，今日甘拜下风，来日当登门讨教，不知阁下是……”
孟潜心下称奇，这小子打架打得活泼，一招一式都是灵动取胜，打完了倒礼数周全，甚至显得老成持重。
孟潜起了玩心，他学着观音比了个手势：“我乃太上老君座下一枚孤星，在天边修行万年也不得成仙，今日下界原是一段尘缘未了，命中当有一位贤弟等着，要我这一世来报冤债。不如你叫一声“哥哥”来听，我便告诉你我凡间名姓。”
他说完自己已得了趣，也不等身后那小孩反应，挥手便走。
林长复却追了上来：“哥……哥哥！”
可孟潜也不知使出了什么功夫，瞬间走得无影无踪。只留那片衣袖飘了又飘，终于落在地上。
说到底，那一声“哥哥”是他自己厚着脸皮要来的，此后却像个紧箍咒，箍了他几百年。
耳朵里只要一响起那声音，就像一下子就又回到弋阳，他忍不住去想，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们若现在还有机会再见面，是否能毫无嫌隙，兄友弟恭？有时候孟潜甚至怀疑是他自己的问题。几百年过去了，为什么还在计较？他不愿意承认，这些年即使日日喝着地府的茶，这些年他想起林长复的时候还是越来越多了。

他忍不住一遍一遍地回想，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对劲的呢？
是从他鬼使神差地和这个混蛋弟弟拜了堂的时候吗？
那时候他已经隐约觉得林长复有些不对。他身上的伤养好之后，身边伺候的人就仍然一直说外头不太平，他的身体还需要休养。这简直就是种变相的软禁。
其实之后很多次想起这件事，孟潜还是有愧。先前孟家败落，父亲孟九戎被江湖门派合力讨伐，最后连全尸都没留下，母亲和大哥也死于线尸之口。孟家唯一还活着的孟潜，就成了众矢之的，成了平众怒唯一的出口。若不是他师父和这个弟弟全力相护，他怕是已经曝尸荒野，不知道被哪只野狗吃了去。救命之恩，他不该再对林长复有任何要求。
如果换做旁人，他也许能懂此时的软禁对他来说是一种保护。或者即使他不懂，他也能问明原因，要走要留都自有道理，那恩情记在心里，来日纵使若要他肝脑涂地，他必定也不会推辞。可偏偏林长复不行。后来多活了几百年，孟潜才觉出当年的卑劣。他习惯了林长复事事顺他心意，在林长复这里，他向来不懂得记恩。
当时他一路打出了门去：“林长复，你给我出来——”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正扶着门框要抬脚迈步的林长复。他披着大麾，手里捧着暖炉，可好像还是觉得冷似的，人不自觉地往肩上毛料里缩，咳嗽得脸上没一点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