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B.R.S.T.G.（2）(5)

按理说，现在无人能够说清T心生歹意的真正原因，但网络上已经有与事件关系密切的人（主要是同班同学）聚成或大或小的圈子，大肆批判他所犯下的欺凌的暴行，其余的看客则安心地与这事件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不到必须表态的时刻绝不发声。
我想，T绝不会意识到我倾注在他身上的渴望，而是会自如行使某套判断标准，用独属于自身的态度去承担他行为的后果。对此，我感到万分羞惭。他那被我强加上去的保护伞的性质，将我的卑劣体现得淋漓尽致。如果我真因他暴力的做派而恨上了他，也只能说明我把T视作了伪装成沙袋的盾牌，通过击打它的方式来保护自己，将仇恨化作为自己开脱的手段。这种审视有一个重要的前提：我以前对于暴力的看法是不真实的，也就是说，我习惯站在暴力的对立面，用坚定的口气指责它的行为是荒唐的。T那不堪一击的伟岸身躯再也无法为我阻挡住由数千道目光凝成的闪电。自责的鞭笞带来灼热的剧痛，如同火焰的炙烤，使我全身上下的骨肉发出声声凄厉的哀鸣……
为了放松心情，我去马路对面的街心公园散步。半途，我看见一位老人开着三轮电动车，慢悠悠地行驶在自行车道上。他那年纪不大的小孙子坐在后车座上，半开玩笑地吟诵着老师新教的歌谣。这稀松平常的情景勾起了我不久前的回忆：当时我坐在父亲的轿车里，看到路口的红绿灯前停着一辆型号相仿的电动车，也是老人载着刚刚放学的孙子。当时，我模模糊糊地联想到一起曾经关注过的案件：酒醉的富家千金狂笑着在深夜的马路上横冲直撞，将八人碾死于车轮之下。我从前车窗看到的一派祥和的街区，不知为何，竟悄然与那位千金小姐发疯时所目睹的急速飞驰的夜景迅速重合在了一起。某种自暴自弃的亢奋的心情，突然像焊接金属时不断跃动的火星，从我的躯体深处不断喷涌出来。我第一次接触到了暴力毫无征兆的诱因。爷孙二人车毁人亡时惨烈的死相，几乎在我动荡的意识中化作了血淋淋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