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随感小作文】嬴秦·霍太山纪事(一)(4)
到王子受成为商王受的第五祀,将开始种黍的时候,商王受笑着告诉他说,他父亲将要来了,并且此后便不走,常住于大邑商,还有他的母亲,他的弟妹,一同都要来到大邑商常住。他在惊喜之中也有点情怯,他来到大邑商,又追随商王受到沬邑,可见到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多是父亲前来复命而短暂停留,更不要提母亲——八祀以来他只见了两次的母亲。父亲上一次来时他听闻松已夭折而逝,而母亲又诞下一个孩子,父亲为他取名为“胜”。他听着,却并不觉得喜悦,脸上的笑更多是挤出来,比沉郁的神情好看不了多少。他想起母亲的怀抱,年幼时自己无限眷恋的温暖的怀抱,八祀以来他身处大邑商,那怀抱却被一个不速之客占据了,每每思绪到此,他心里就生出小小的妒火。而今他的父母终于要来到他的身边,可却多了一个胜,他恐怕自己的嫉妒与厌恶要令他不能自控地伤了胜。
试图将自己从前对松的好奇和怜爱唤起来,可无论如何也是徒劳。一连数日他都郁郁的,连跟国老拌嘴的心性也失去,商王受看出他的不快,向他询问是怎么了,他只说是近来习武奋力,有些疲累,这话连商王受也不大相信——他此时不过十岁,却已能敌猛士十人,是怎样习武才能使他“疲累”以至于此?然而商王受选择不再继续追问下去,一个小小的少年,总该学会了自己处理纠结与迷惑,相比起升入右学,在尚质尚文之问上辩得国老吹胡子瞪眼,这才真正是他长大的第一课。
到约定之日,来早早地起身,到宣室去见商王受时,正在那饰着兽面纹的门前碰见以诸侯之礼来见的父母,母亲身旁是一个小孩子,只约三两岁的年纪,走路尚且有几分蹒跚,他呆呆地怔了怔,一时忘记让开路,还是父亲出言提醒,他才惊觉,慌忙起身走开,只是两只眼珠黏在那个小小的孩童的身上,再挪不开。他不知自己是怎么,竟愚蠢到同这样一个柔弱无害的稚子相妒——他觉得自己幼稚不堪,却忘记自己也不过是个才过十岁的孩童。这数年来,虽有商王受照拂,可到底至亲皆不在身边,他只好自己操办一切适宜,衣食住行以至于各项仪礼,无不一一经手置办。他早已将自己看成大人而非小子,以至忽视了对于父母,无论是怎样的依赖,在他这样的年纪都不算过分。
来看着商王受出门向飞廉长长一揖,而他父母则拉着还痴痴地吮着手指的胜跪而受之。这仪礼来在沬邑数年已见了多次,可他一向知道商王受在面对他父亲时的神情比同其余诸侯方伯尽皆不同,此时也是如此,来见商王受疾步上前,双手搀起他父亲和母亲,笑吟吟地以“兄”、“嫂”称呼他的父母。这并非他的父母僭越,是商王受确将他的父母视作真正的兄嫂,至少比那位微子和其妇更加像是商王受的兄嫂。来想着,听见商王受叫他一同前往秦宗,忙应了一声。他走在商王受和父母的身后,不大情愿地拉着胜,听着商王受对他母亲说起他母亲的两位族弟,同是莱人的,名叫“般”与“丰”的两位作册的近况,又听他父亲对商王受说起近来西方诸戎甚睦,亦不再侵扰他们的族邑。来终于觉得心中快慰几分。